开始从另一方面发力起来:“我这傻儿子从当生产队小队长开始,就一直忙着搞生产搞革.命,连对象都没处过。我年纪也大了,就想早点儿抱上孙子。”
她一边喟叹,一边努力给黎燕燕“洗脑”:“我儿子这种脑子里一条筋的,结了婚,那绝对是个疼媳妇儿的!而且你知道不?他这回可给咱县里立大功了!”
黎燕燕最初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听到“立功”两个字,还是忍不住起了好奇。
刚刚李向阳回来时,她曾侧着头往院门外望了一眼。那一眼,足够让她认出载他回来的,是一辆红旗牌小轿车了。
这个年代,汽车稀少。马路上,有时候半天都难看到几辆车驶过,更别说是高档小轿车了。
这种车连县党委书记一个月都坐不了几次,县领导们都是特别爱惜地在使用的。她确实挺好奇,身为一名公社副社长,他是怎么坐上这种小轿车的。
一看大姑娘感兴趣了,侯秋云更来劲儿了!
从她儿子大搞生产,让第一生产小队达到春秋两季作物亩产八百斤的好成绩,到他从麻老虎口中英勇夺回属于人民的大肉,再到他自筹路费,远赴京市农科院寻求救灾方法,一路聊下来,简直把李向阳夸成了一朵花儿。
红果儿闲闲地坐在一旁,等她奶奶夸奖儿子完毕。
要是她家有录音机,那该多好,她可以把这段给录下来。事后放给她爹听,然后告诉她爹:奶奶虽然平时都吐槽你,可在她心目中,你比人民英雄还英雄。
老人家不认识字,但戏剧和电影欣赏水平是高的。她侃侃而谈之下,黎燕燕只觉自己好像在听单田芳单老师的评书。
只可惜李向阳才刚刚回家,还没来得及跟亲娘唠嗑。他娘还真掰不出来他此行干了些啥。
“反正肯定立了大功呗!要不然,能突然从秘书升成副社长吗?”他娘很有自信。
黎燕燕又笑了起来,老太太说话有时候像个老顽童一样,颇有些可爱之处。
“婶子,你们一家三口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今天就先回去了。”黎燕燕礼貌地道。
侯秋云赶紧把她拉住:“回去干嘛?吃过晚饭再走呗。食堂给你们做的那些东西,能吃得饱吗?”
当然是吃不饱的。
侯秋云说的食堂,指的是干部食堂。
公社食堂废弃之后,社员们人人都在自己家里做饭吃。但公社干部里,不乏城里来的单身小伙和姑娘。这些城里来的年青人,要适应乡下生活并不容易。社里体恤他们的不易,就搞了个干部食堂,专门找了炊事员给他们做饭吃。
这回来的这帮下放干部,自然也是在干部食堂吃饭了。
只是,他们的待遇却跟公社干部完全不一样。
县里敢把闲职干部下放下来,并且不再出他们的口粮,但却不敢动公社干部们的口粮,生怕引起下面公社的动荡。
而东方红公社之前捡了好几次大肉,这些肉既是按人头分配的,干部自然也有。社里让炊事员帮干部们腌料薰制成了腊肉香肠,替他们存在食堂里。然后每次给他们做饭时,切上一点肉来当菜,给每个干部定好一人分几片。倒也不容易有争议。
可下放干部们是没有口粮的,完全得靠公社养活。粮食和肉都是早就分配给社员们的,又不可能让大家把东西交回来,重新分配。就只能从公社粮仓仅剩的那点粮食里,精打细算地弄给他们吃。
于是,一到了吃饭时间,下放干部们两三口就咽下了刮喉咙的苞谷棒子粉做的窝窝头,然后眼冒绿光地盯着邻桌公社干部碗里的肉片看。
公社干部们也不是傻的。所谓救急不救贫,他们也不敢把食物分给这些人吃。要不然,一被黏上了,自己也得落到天天挨饿的下场了。
下放下来的这批年轻人,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黎燕燕瘦得更快。
没办法,她从小就锦衣玉食。后来建国后,家里条件没那么好了,但也一直吃的是细粮。
苞谷棒子磨的粉做的窝头,嚼在嘴里,都像在嚼沙。嚼半天,都吞不下去。
其他女干部都饿得厉害,看她那么难以下咽的模样,心里面都有些不屑——这种时候了,还嫌弃吃食不够好。
有一回,有一个女干部甚至对她道:“你不乐意吃,我帮你吃吧。”抄起窝头,就塞到了嘴里。
看得黎燕燕心情复杂。
不过,她这个人教养好,对这种抢食行为也没说什么。
红果儿看她瘦得那么快,三番两次邀她到她家吃饭,都被她拒绝了。
现在这个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小姑娘待她好,她感动不已。但却不愿意占了别人的口粮。
后来,红果儿想了个招儿。她没事儿就去缠着黎燕燕,“阿姨”前,“阿姨”后的,小嘴儿可甜了。
黎燕燕不是不肯去她家吃饭吗?那她就在她面前吃东西呗。
伊拉克蜜枣、火边子牛肉、煮好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