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来一颗铁球。
施百川一看正想着:这什么玩意儿?
等发现那铁球上还有根滋滋作响的引线时他瞬间就淡定不下来了,撒丫子拔腿便跑。
“小川别转弯,一直往前跑!”
他正拼命着,耳畔传来杨晋的声音,往前瞅了一眼只觉要疯:“哥,前面没路了啊!”
“不用管!相信我。”
在这个节骨眼上,施百川来不及琢磨他这句话到底有多荒谬,凭着对杨晋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咬牙决定“要死就死吧”一鼓作气朝前面高大的山壁狂奔。
然而就在他离山体越来越近的时候,视线里那坚不可摧的山岩仿佛淡了许多,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层纱,而那纱的后面,竟是一片未曾见过的新天地。
他没来得及细看,身后的雷火弹上引线已烧到了尽头炸起一声平地惊雷,汹涌气流将他往前猛推,跌跌撞撞扑在了地上。
随着施百川的身形隐没在雾气当中,杨晋差不多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是海市蜃楼。
传说蜃为水龙,能吐气成楼台,虚幻缥缈,栩栩如生。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选择在这个山中布下奇门阵法了,除了利用自身精通五行八卦之便,还仗着气候与浓雾的优势。
难怪这座山的气温与别处如此的不同。
杨晋招呼朗许和杨凝,挥刀在密密麻麻的箭风下左躲右闪,紧跟着施百川的方向,一头扎进了雾里。
几乎是在他们几人越过那道纱帐般的高墙时,身后的箭矢、炸雷、天罗地网皆像有感知般一并偃旗息鼓,如云似雾的烟尘在风中缓缓浮起,阳光下几乎能看清每一粒细小的尘埃。
冷冬中尚有深绿的山林归于平静,缭绕着白烟下的青山与草木真像是令人置身仙境。
众人坐在地上各自调整呼吸,举目相望,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回多亏我哥,我就知道跟着他一定能走出去……凝儿姐呢,没事吧?”俨然被当成探路炮灰的施百川本人毫无知觉,反倒挨个挨个的关心起人来。
杨凝扶着重剑坐起身,冲他摇摇头:“没事,你呢?伤口可有裂开?”
施百川微笑道:“没有,已经愈合了。”
他们脚下的山路与身后的密林截然相反,竟显出几分人迹来,平坦笔直的朝上延伸。
柔软的日光沿着小径一路照过去,像是条通往光明的大道,四周永远常青的树枝梢头,几只雀鸟在其间灵动的跳跃,啼鸣出一段无忧无虑的曲调。
突然之间,一直以来安静沉默的朗许不知看见了什么,全然不顾发软的四肢,双手并用挣扎着爬起,踉跄地往前跑。
施百川正想问他这是怎么了,却见闻芊拉着杨晋的衣襟急匆匆道:“阿晋,带我上去!”
“怎……”
闻芊打断,“先带我过去。”
他眸中有些不解,但同她的视线一对上,杨晋便没多言,抱起她跟上朗许的脚步。
山道旁边杂草丛生,沿途有几只红尾松鼠好奇地蹦跶过来,也不怕人,只蹲在原地歪头注视着一群不速之客。
闻芊不自觉揪紧了杨晋的衣袍,记忆和心跳随着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再往前时,那个曾在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牌楼骤然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木制的牌坊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下早已斑驳陈旧,青苔顺着两侧的柱子爬上去,在正楷所书的“楼村”间覆上厚厚的一层青绿。
杨晋在这一瞬意识到了什么,看着闻芊那双星目中流露出的神色,脚下的每一步无端端变得异常沉重。
他从摇摇欲坠的门中穿过,走进了闻芊讲述的,那个长久以来隐在重重迷雾后的故乡。
宁静祥和的村落里阡陌交通,在坍圮的废墟下依稀能看到多年前人们生活的影子,木匠铺、铁铺、点心铺、小酒肆……十来户房舍分布在一条长满野草的道路旁,绿意盎然的爬山虎与青葱的苔藓掩埋了大火的痕迹,在曾经的惨烈和险恶上重新开满了勃勃生机。
闻芊躺在杨晋的怀中,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四周。
施百川同杨凝走在后面,颇为惊讶地发出感叹:“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村子……看这样子遇到过一场大火,很久没人住了吧。”
荒村里的旧物还维持的原来的模样,没有烧尽的房屋剩着残垣断壁,屋内的锅碗瓢盆散落一地,不时会从里面钻出些说不出名字的小动物来。
在火中侥幸存活的篱笆墙上裹着葡萄藤茂盛的枝叶,三两只喜鹊在顶端栖止,待他们走近时又扑腾着飞开。
时间似乎过去了好久,久到连她都快记不清家乡的轮廓。
曾经奔波尝试了那么多回,本就早已放弃,谁知命运会在这时毫无征兆地给她一个巨大的意外。
杨晋在村后一片矮坡前停下,闻芊看着荒草中那个高大落寞的身影,双唇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小朗。”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