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芊看着那道童出去,和朗许无言地对视了一眼,歪过头来问:“我说楼大夫,你是甚么时候弃医学道的?听说……皇上很器重你,信上怎么没见你提?”
楼砚回答得很肤浅:“机缘巧合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们呢?十一月都到济南了,耽搁了小半年才抵达京城,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末了,又问,“你们眼下住在哪儿?”
知道他有意岔开话题,闻芊却并未一语道破,“住在城南太师府杨家。”
“楼砚。”她语气平平,“我和杨晋私定终身了。”
楼砚整理袖子的手有半刻停顿,随即他叹出一声来。
“我就猜到你们俩这么折腾,迟早是有一天得假戏真做……说说吧。”
换好的新茶又奉了上来,还多添了几碟糕点。
闻芊借着一盏茶的功夫长话短说地把在济南的经历一一道来,期间也不着痕迹的继续试探他在京城的人脉与活动,然而无一例外的,都被楼砚轻描淡写的搪塞过去了。
时至正午,道童在他们谈话期间摆好了一桌精致的素宴,虽然道士并没强制戒荤腥,但考虑到朗许的病情,楼砚还是坚持让他用点清淡的食物。
饭桌上的气氛有种陌生与熟悉交织起来的尴尬,闻芊无法言明那究竟是种什么感受,先前想好的许多话与疑问,竟莫名地有些说不出口。
约摸是在饭菜摆好的时候,门外的小道士隔着帘子请他示下:
“真人,诚意伯的大公子求见。”
楼砚正在布菜,闻言连头都没抬:“他来作甚么?”
小道士手里举着个锦盒,“秦公子说有要事相求,希望真人能赏脸一见。”
他将盒子打开时,闻芊发现那里面装的是一柄玉如意,通身翠得发亮,一看便知是上品。
诚意伯秦君是承明三年被当今皇帝赐封伯爵的功臣之一,由于前段时日的宁王案被牵连,如今还在牢里蹲着。
所以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儿子登门拜访是为的什么。
楼砚只略一思忖便冷哼:“这种破烂玩意儿也送得出手,我现下不得空,让他请回吧。”
小道士领命退下。
闻芊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喝了口汤觉得没什么味道。
一顿饭吃到后面兴味索然,没等她开口问曹开阳的事,午时刚过,宫里便有宦官来传圣上口谕,宣青玄真人即刻入宫,一屋子的人对此似已应对自如,很快收拾好车马。
楼砚将她二人送到院中,临行前在闻芊肩头一拍,“你们在京城尽管玩儿,若遇上麻烦,来找我就是。”
他言罢,匆匆回房更衣去了。
小道童把闻芊和朗许引到太清宫外,两顶小轿早已备好,整整齐齐地停在台阶下。
不远处则站了个身形清瘦的青年,适才捧玉如意而来的道士正在和他交谈。闻芊不自觉转过头,那青年看上去愁容满面,把被退回的锦盒又往那道士手里塞。
对方仍旧例行公事的摆首。
他咬了咬嘴唇,双腿一屈,险些给他跪下了,幸而这小道士动作快,扶着他的手拦住。
“姑娘,该上轿了。”
闻芊看了一眼唤她的道童,一言不发地弯腰钻进去。
小轿晃晃悠悠,闷得人心里发慌。
朗许在到家时拉住了闻芊,用手指极缓慢,极认真的给她比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小砚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闻芊当时抬手把他胳膊一推,口气随意地让他别多想。
朗许犹豫着点点头。
可这句话却让她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宿。
夜里,杨晋在桌前给她削桃子,闻芊拥着被衾怎么都无法释怀。
“你要去怎么不提早告诉我?”他把切好的油桃装盘,端到床边去喂她,“问出什么来了吗?”
闻芊并未张嘴吃,只用手接着半块桃子,神情凝重地摇头:“没有,他嘴巴很紧,我一句也没套出来。”
她思忖了半天又把桃子放了回去,抱膝问道:“你能不能和我讲讲那个曹开阳?”
杨晋嚼着食物,依言挨在闻芊身边坐下,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好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曹开阳最早其实是建元帝的近侍。
“由于太/祖严禁内侍干政,所以先帝也不喜宦官,连带对自己身边的人也一样严厉苛刻。那会儿当今就已经开始结交宫中内官了。
“曹开阳很会审时度势,在今上靖难南下前便决定倒戈相向,不仅为他提供线索,在靖难途中又送去不少可靠的情报,好几次替他化险为夷。
“当今念他有功,登基后便给了司礼监承笔太监的位置。”
杨晋用手指摩挲下巴,“承明初年的时候,宦官的地位还没现在这么显赫,这老太监韬光养晦,一直很低调,圣上觉得他用起来顺手,最后提拔成了东厂的掌印太监……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当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