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少年净身入宫，从内侍黄门成为西北之王，察言观色，逢迎拍马自然是炉火纯青，稍一愣神立刻反应过来，冷笑道：“你以为花言巧语本公公就会相信你？你想错了！本公公见过的世面你想都想不到！”

叶望暗自偷笑，要说比见世面，现在这个时代，谁又能比自己更牛逼？咱连好莱坞大片都看了不知道多少！你再得意，见过大闹天宫吗？见过银河大战吗？见过东京很热吗？

我都见过！忽悠你还不容易？

叶望仰头一叹，脸上露出一番悲恨交加地样子，大喊一声：“公公，错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我，我错了？”李宪一懵，忍不住被叶望气势所感，惊疑不已。

“河州之役，李公公首征西夏，收复河湟土地千里，招抚人口三十万！连河州羌酋木征之妻亦被俘虏！这算不算男人！”

“！”李宪大惊。

“西夏人不甘失败，卷土重来，李公公牛精谷、珂诺城两败敌军，杀敌千万！这又算不算男人！”

“！”李宪惊疑不定，目光却隐现光芒。

“西夏反攻踏白城，宋军伤亡惨重，千军万马围困河州城。老将王韶畏惧西夏，踌躇不前，又是公公手执御旗，高呼“用命破贼者倍赏”，烧掉营帐背水一战，用惨烈的白刃战连破十营！杀得木征率众投降！这又算不算男人？”

“用命破贼者倍赏……”李宪双眼迷离，脑中一幅幅刀光血影之幕道道闪过，耳畔似乎再次响起震耳欲聋地杀敌怒吼，口中不禁喃喃自语。

“元丰西征，五路大军三路惨败而归，只有李公公一部连战连胜，纵横千里，斩首数万，筑兰州城，灭南牟宫，一时西夏无人可挡其锐。公公敢说，这也算不上男人？”

“我！这……”李宪呆立当场，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不禁如梦如痴。

“男子汉，唯建功立业者为！”叶望沉声说道，“公公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这赫赫功业，你不敢称伟男子，那些听公公举旗一喊，以命杀敌的勇士，难道就都不是男人了吗！”

“男子汉，唯建功立业者为！男子汉，唯建功立业者为！”李宪如遭雷击，脚下连退数步，身躯不住摇晃，眼中却神光愈来愈亮，“不错！不错！是咱家错了！无数袍泽沙场殉国，咱家却为自己的残躯耿耿于怀，真是大错特错啊！”

叶望奋力点头，宋朝的历史，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可以说是至关转折的伟大时代。汉唐盛世之后，汉人江山的大宋朝，贸易做到了全世界，经济占了世界的一大半，军事科技也是领先他国数倍，最后却被一群野蛮人亡国灭种，甚至落下个崖山之后无中华的可悲下场。让唐唐中华此后千年被异族一犯再犯，就是少了像李宪这样的有血性的男人。说到对李宪的尊重，叶望真心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要说不是男人，神宗之后，高太后垂帘听政，架空哲宗。复辟卖国，一群马屁精唯唯诺诺，把公公用血肉博回的大好河山送给西夏，他们才不是男人！”叶望越说越气，忍不住冷笑说道，“比起李公公，这些人的才是真正的缺陷！”

“你，你怎敢妄言官上！”李宪浑身一颤，眼中神光一顿，大惊失色地说道：“天意岂是我等可以随便妄议！你，你你，胆大包天！”

“天意？”叶望可没有那些忠君爱国的顾虑，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这些和是不是皇帝又有什么关系？现代世界，哪朝哪代的皇帝不都是被骂了个底朝天？《百家讲坛》里面个个都是胆大包天的，“敢问公公！你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时，心里想的是皇帝，还是民族？”

“胡言乱语！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宪气急败坏，厉声喝止道：“皇帝就是民族，这怎么分的开！”

“皇帝就是民族？”叶望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那皇帝要投降，李公公就会把国土和民族都双手奉上给异族的铁蹄之下吗？”

“皇，皇上要投降？”李宪只觉得满心震怒，恨不得一刀就要将叶望立毙当场，但心神大起大落之下，竟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右手颤抖不已地指着叶望吼道：“你怎么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本公公一定要替皇上杀了你这乱臣贼子！”

叶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最强大的武功不能让他屈服，可一句对皇帝的非议，却让他倒地不起，千百年来的封建余毒，的确比杀人的刀更加诛心狠辣，“公公赫赫功名，不求光宗耀祖，不求划地封侯，杀得西夏梁太后都敬若神明。为何皇帝却要把你贬死到陈州呢！这不是投降又是什么？”

“这，这……”李宪一头冷汗，呐呐接不上话。无论如何忠君爱国，但涉及到自身，饶是李宪也绕不开浓浓的不屈和愤恨，“那是高太后所为，不甘皇上的事……如今，皇上亲政了，定然不会如此待咱家！”

“皇上不会，那些文人又会不会放过公公呢！”宋朝文人治国，文臣眼中，只求当前利益，从来不把武功放在心上。李宪威震西夏，朝中的文臣们却都说没什么了不起，甚至奏请皇帝罢黜李公公，别让他再在西北惹是生非激怒西夏，影响和平安定。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叶望幽幽地说道，“公公可知，文人修的《宋史》中，是怎么评说公公的？”

“他们……他们是怎么说咱家的！”李宪双眼猛睁，血丝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