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妇人随手捏起书册看书,玉烟将香笼里的香续了一些,然后就安静的退出去,忠心的守在了门外……
阅览对常人来说极其晦涩难懂的佛家经文,对于曹徽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可今次不知怎的了,她看着书页间的梵文,注意力渐渐分散,不知不觉的,她就靠大在软枕里头歪头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睡眠中的她走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境。
这个梦境里没有往日噩梦里常见的冲天大火和血腥屠戮,这里只有一片薄雾弥漫的灌木林子,她不停的奔跑穿梭在林子里,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她来来回回的在林子里转圈,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可能是睡够了,也可能是司马仁给的那药丸药效过去了,梦中被薄雾困住的女人平静无波的醒来,她拖长了声音,哼着慵懒的声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却发现床沿安静的躺着一个人,曹徽惊觉,她身边躺着的这个人似乎从来都是这样安静,安静的出现,安静的消失,安静的守在某个地方,无论你何时回头,都会发现她就在身后。
“你下朝回来了呀,”她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亲昵的翻过身来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肚子上,好看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一个弧度,声音带着才睡醒迷糊与某种撒娇的糯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呀?你饿么?——你等我起来给你做饭。”
“刚过了未时一刻,”司马玄握住了曹徽搭在自己肚子上的那只手,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挲摩着曹徽那不知何时变粗糙了的手背:“我回来前同荀公一起在外头用过午饭了,玉烟说你晌午前就睡下了,现下是要起了么?”
“唔,不想起来啊……”曹徽打小就爱赖床,在万安寺那几年时确实是将这个坏毛病改掉了的,却不知为何,现在又轻而易举的将这毛病再度捡了回来。
“那便不起罢,”司马玄始终闭着眼睛,眉间似有疲惫之态:“再陪我小憩一会儿,我困。”
曹徽忍不住用那只被司马玄握在手里的手去抠对方温暖的手心,结果司马玄握在她的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并不打算放开她。
“我要去更衣!”曹徽终于浅浅的笑出声音来:“回来再陪你睡一会儿,可好?”
闻言,司马玄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曹徽,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瞳仁漆黑,里外皆攒了魇足的温良笑意。
“好,”司马玄说,“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室友在滋哇乱叫的吃鸡,然后俩人争着往哪里跳伞,然后决定跳河静,然后我就听着河静这个词有点熟悉……
“十七生诞收河镜,三千虎旅庆勒山。”
(耸肩耸肩)
司马玄:巧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你可剥过厨房里的洋葱否?
它自一百年前沿海上丝茶之路漂洋过海而来,并以极快的速度遍布了九州大陆上的几乎每一个国家。
后来,将它带来这里的商人死在了九州这片包容万物的土地上,而它,终也在九州大地上落地生了根。
……想的远了。
司马玄抬起窄袖擦了一下眼眶里被辣出来的泪水,她觉得眼前这个在灶台前忙碌的女人其实就是一颗洋葱——
曹徽的内心里其实柔软的很,外头却偏要包裹着一层又一层辛辣的皮,若是不把前来剥皮的人涕泪横流的狠狠折磨一番,她就绝对不会让对方看见自己内心里任何的柔软。
司马玄让初二去调查的事情,如今已然是有结果了,是她草木皆兵了——事实左不过只是她与赵清喜两个人互相利用的结果罢了。
她利用赵清喜将太子/党羽礼部尚书查良赫投下大狱,赵清喜利用她准备通过曹徽而对荀公下手。
然而敬慧公主赵清喜并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个“荀姑娘”,其实并非是真正的荀姑娘,而是同司马玄一个战线的曹徽,想起这个,司马玄觉得自己倒还挺厉害的……
挥舞着锅铲的曹徽回过头来往司马玄这边看了一眼,她眉眼弯弯如月,未遮素纱的脸上似乎隐着某种愿望成真般的愉悦,“洋葱很辣的罢?眼泪都出来了——桓儿,桓儿?”
说着,曹徽把在厨房门外和妹妹玩耍的司马桓喊了进来,道:“去水缸里舀些水来给你爹爹拿去。”
应声进来的小桓儿顶着一脑门儿薄汗,闻自家娘亲言,我们侯府小公子二话不说就哒哒哒得跑到水缸那边去,踮起脚来努力的用葫芦瓢舀水。
小桓儿在舀水,曹徽在一片炒菜声中对司马玄说:“盯着水面盯一会儿眼泪就不流了,我是屡试不爽,你试试看管不管用。”
跟在司马桓身后的小晴儿慢吞吞的拖着一根小竹马晃进来,她来到自家爹爹的身边,扔下小竹马就趴在了爹爹司马玄半曲着的长腿上。
司马晴小姑娘歪起小脑袋仔细的打量着司马玄,然后小嘴一撅,小奶声就这么带上了一种欲哭还忍的抽噎,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爹爹,爹爹你怎么哭了?!”
“……”司马玄从儿子手里接过来葫芦瓢,低头去看水面的时候另一只手心疼的拍抚着女儿的后背,“小晴儿乖,好姑娘,爹爹没事啊,爹爹只是在剥洋葱,你娘亲要给你们做洋葱炒鸡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