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虽然没有继承祖传的手艺，但是这几年他也没老实。这小子表面看上去，是个古玩商，但是暗地里也会下地掏点“东西”。

用他的话说，就是管那些墓主老爷借点零花钱用用，并不能成门成派。况且那些有钱的大墓，在以前哪个不是封建剥削阶级，他们那些宝贝，也是搜刮我们劳苦大众而得来的。现在我们把它给拿回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这一套理论，我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了。有时候这老小子还想拉我入伙，说要改善改善我的生活水平。但是我张三斗可是在考古队有正经编制的，跟他不能同类而语。咱的觉悟可是受党和人民多年教育的成果，决不能就此妥协。

华子说归说，有些时候，他也会求我让他参加一些勘探和考古的工作。说是为了今后的发财道路奠定点基础。

我一边给他开后门，他一边就拿话挤兑我，说我们这种考古工作其实也是盗墓贼。只不过这种行为是国家允许的，合法的。而他这种私自的盗墓行径，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怎么着，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合情合理。

我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取笑他说，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大福来吃了碗豆腐脑，就骑着我那辆二八大杠子，到沈阳道市场找华子。当时是星期五，一大早儿市场上也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有几个摊位。

我拿着那张照片，刚走进门，就看见华子在那，跟一位带着墨镜的老板狂砍。他就冲着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这小子八成又是在那忽悠有钱的主儿呢，就没言语，直接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这位老板，您上眼。我这扳指那可是宫里的玩意儿。满天津独一份，就算您拿到皇城底下去，那也找不着第二个。您看着材质，知道这叫嘛吗？这是正儿八经的康熙年间的虬角扳指，这可是清朝造办处，已经失传了的手艺。你现在满市面找去，没人懂这个。”华子说的唾沫横飞，面红耳赤的。

那老板，拿着那个扳指是瞧了半天，就用一口南方话问华子：“这东西倒跟翡翠很像的嘛”

华子一听就急了，把那扳指带着手上，仔细地给那老板解释道：“您外行了不是，这可不是翡翠，这叫虬角。说白了就是海象牙染色的技艺，看着跟翡翠是一个色儿，但不是一个东西。有皇上的那个时候，翡翠那可不是谁都能带的。但是宫里的人又想带，怎么办呢？造办处的那些手艺人，就做了这么个东西，用它来代替翡翠。著名的清宫十八子就这东西做的，但是如今这物件可比翡翠值钱多了，为什么说呢？因为他少啊。咱这古董行玩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一个物以稀为贵嘛。要是谁都能搞到，那还能叫古董吗？”

华子这几句话说的是云里雾里，给那老板说的一阵尴尬。

不过他好像真看上那东西了，拿着放大境细细端详起来。我看他这一套动作，就知道这肯定是个雏儿，今儿他这药可吃大了。

其实扳指这种东西，你拿放大镜怎么看都没用。用放大镜，或许能看出材质是真是假，但材质这东西都是次要的。因为在清代，扳指的材质都不太好，那种极品的满绿的老翠扳指，现在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就算有也是天价。

这种东西，还是主要看器形年代。只要是大开门的东西，够老，那就是值得收藏的。华子这虬角，是个赝品，也就几块钱的东西。

虬角在古董行里，属于竹木牙角雕的一类。是清朝造办处，为了模仿翡翠而发明。那存世量真的微乎其微。即使有，那东西留到现在，品相也不会好到那去。因为那是海象的牙齿，但凡兽骨兽牙一类的古董，只要经过把玩，那肯定“开笑”，开笑的意思就是有裂纹，类似于瓷片的开片一样，表面光滑但是却有一种沧桑的美感。

而他这扳指，要我说也就是民国的仿品，表面连明显的笑纹都没有。要是真喜欢，花个五六块钱买着玩也还可以。

那南方来的老板，看了一会儿，就问华子：“老板啊，开个价啦。”

华子这半天就等这老板这句话呢，那人刚说完，华子就嬉皮笑脸的回答道：“这康熙年间的虬角扳指，怎么着也得这个数啊。”说完他一把手摆在那老板面前，又翻了一番。

我一看见他那手势，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小子可真敢开价，这破玩意儿居然要人家一万块**。

那老板摘下墨镜，摇了摇头，说道：“后生仔，我在这古玩行里混的时候，你还在过家家呢，要是拦腰一半的价，这扳指我就要的啦。”

华子笑了笑，对那老板说：“这东西我也是收上来的，这样吧。我看您也是诚心要，我就拉您一个回头客儿，不做什么一锤子买卖了。按您说的价钱您拿去，以后要是想收好东西，您还上我这儿来，您看成吗？”

那老板看华子松了一口价，就笑眯眯地开始点钱了。我理了理头发，心说这丫可真是能忽悠，这一单几乎百分百的利润，一会儿一定得让他出点血，让他请去老永泰吃点好的去。

华子跟那老板握了握手，就皮笑肉不笑地给那冤大头送走了。那人都走出二里地了，他还在那鞠躬道别呢。看得我是一阵恶心。不过话说回来，无奸不商。尤其在这古玩行里，你要是个雏儿，没有个明白人给掌眼，那就等着吃药吧。

这行当不比其他，买了赝品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