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今朝岁月

你若醉，那我便随你同醉。

你若醒，那我愿做你的影子。

你若此生茫茫，那我就同你共度余生。

或许，邓渃雨对苏定方的情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生离死别，但也正是这种平平淡淡的相随才是最真。

没有太多的情话，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情定终生，可那时的她一旦动了情，那就是此生不换，愿追随他一生一世，哪怕没有结果，哪怕在这乱世没有未来，哪怕明日就是诀别也改变不了她此刻的初心，单纯而又唯一。

四月中旬，苏定方如往日般于酒馆饮酒，周毅与之对坐，并无任何看不起前者之状，更无讥诮，仍旧一脸的严肃和尊敬，对前者汇报天下之时局：“大业十三年正月，涿郡隋将罗艺据郡城，自称幽州总管，起兵反隋。二、三月，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起兵反隋，攻占雕阴、弘化、延安等郡，即皇帝位，国号梁，改元永隆，依附突厥。马邑鹰扬校尉刘武周起兵反隋，攻占雁门、楼烦、定囊等郡，自称皇帝，建元天兴，依附突厥。郭子和称永乐王，改元丑平，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四月，金城府校尉薛举自称西秦霸王，改元秦兴。李密逼东都，檄讨炀帝。

“今天下局势乃大争之乱，犹泻沧海而灌残荧，举昆仑而压小卵，隋之灭亡，指日可待，莫不知将军甘愿就此沉沦？何不振臂而呼，尽纳信都为己有，以将军于此之民心，当得将士万计！”

周毅自不愿泯然众人，当愿为人雄，当闯一番事业功德！

他相信，只要苏定方愿意，定能在这大乱之世争得一方天地，故至始至终不离不弃，惟愿后者尽快度过沉沦期。

苏定方闻之只顾饮酒，不作回答，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似乎他对天下事已不在乎，眼里只有那让人淡忘过往伤心事的美酒。

“将军……”周毅是真急了，还想开口劝说，却见苏定方将酒坛猛地砸在桌上，怒了，吼道：“滚！”

声音低沉而又浑浊，生生把周毅准备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唉！”周毅摇头轻叹，起身走出了酒馆，正好碰见迎面走来的邓渃雨，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已无能为力。

苏定方又醉了，在别人眼里，他已完全成了烂酒鬼。

醉的不是身，而是他的心！

数日后，邓家庄来了一个女子，白裙如雪，面蒙白纱，迈步嫣然，双眸似水，透着淡淡的冰冷，清丽而又脱俗，一看就知是个极其貌美的人儿。

她身后跟随两个武士、三个侍女，武士魁梧而杀气毕露，腰间佩刀，侍女姿容同样美貌一绝，腰间佩剑。

一行六人来到孙大夫的医馆，正巧撞见提着酒坛摇摇晃晃归来的苏定方，不偏不倚地正好撞在了女子身上。

“大胆贼人，竟敢……”一侍女见状便欲拔剑上前，却被那女子抬手制止。

“抱歉……”苏定方满嘴酒气，摇摇晃晃的站定身子，刚抬头想要说话却哑口无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

或许是命中注定，也或许上天早已安排好了这不该出现的缘分。

他认出了她，可她却没能认出此刻这般邋遢的他！

“杨琴雪！”心里浮现了她的姓与名，那雪地里的一首琴音，那刑场路上的一次相送，那面纱后面的天仙般面孔，立即勾起了苏定方心底深处的某根弦。

杨琴雪，这个名由他而起，由他而定，只可惜人生匆匆，如今相遇却不能相认，苏定方连忙低下了头，摇摇晃晃的离开了，不愿再与她多见，生怕自己被认出来，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般不堪、颓废的样子。

“这个人……”望着苏定方的背影，杨琴雪皱了皱眉，却也不曾深想，只当遇见了酒鬼，一个过客罢了。

孙大夫恰巧出现在屋堂门前，见到了苏定方和杨琴雪相撞的一幕，他凝望两人，于内心悠悠一叹，看了看天，喃喃道：“天意弄人，乱世之情缘，只可惜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地方，此生恐有缘而无分……”

回到自己的屋舍，苏定方扔了酒坛，躺在床上，醉意朦胧，可他此时却感觉不到一丝睡意，瞳孔瞪大，看着屋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行医的名额已然结束，故而医馆内没有外人。

“先生可是药王孙思邈？”杨琴雪走到孙大夫面前行礼道。

“见姑娘眉宇间生有贵气，定是出自大户人家，不知此来所为何事？”孙大夫抱拳回礼，面含微笑，“今日行医名额已完，若姑娘有病求医，请明日早些过来。”

“小女子此来并非求医，乃是求先生救救我的父亲，小女子定有重谢。”杨琴雪很郑重地拜道，对方虽未正面回答，但她已然确定眼前之人正是药王孙思邈。

“天下之大，名医甚多，姑娘何必定寻孙某？”孙大夫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天下虽大，药王却只孙先生一人。”杨琴雪说。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寻孙某所救何人？”孙大夫问。

闻言，杨琴雪沉默良久，方才笑道：“小女子本无名，先生既问起，称小女子琴雪便可。”

说到“琴雪”二字，她眸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芒，想起了那个人。

“请先生所救之人乃天，望先生莫要推辞！”

“敢问此天犯了何病？”孙思邈淡笑，却不请杨琴雪屋里坐。

“头痛之疾，天下之疾，若先生能治得此头痛之疾，天下之疾便可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