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探向书桌,缓缓拿起了鼠标旁放着的ipad——这是猴子替他打包时装进去的。按亮屏幕,翻页,食指移到“许愿池”的图标上时,还是顿住了……河水、救护车、电线杆,这一切平实普通的景象,都因“许愿池”而蒙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越是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他就越是觉得当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光怪陆离。
迟滞半晌,他终于还是放下了ip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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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卫明启拎着两袋水果,跟着母亲前去做客。下了公交车,眼前的小区干净整洁,绿化覆盖面广,优渥的居住环境与旧式里弄形成了鲜明对比。看着母亲在手机上翻看地址,卫明启开始辨认楼号。
很快,他们便按响了门铃。此时,卫明启免不了有些紧张,生怕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会是乌糟糟的身材与长相,又或者性格粗鄙暴躁……只是很快他便忆起万阿姨八卦时,提到的“樊老师”——既然是个老师,那便是斯文温和有责任感的类型了?
正在卫明启胡思乱想之际,门开了。他抬眼望去,见到的却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短发刘海,衬衫西裤,清爽斯文,唯有神情颇为淡漠。见到他们,对方浅淡地微笑,打开防盗门打了个招呼:“林阿姨,小卫,早上好。”
在公交车上时,林映秋便向儿子简单地介绍了下樊家的人口——母亲难产而亡,父子俩相依为命,因樊父的工作调动而搬来这座城市。
所以尽管两家人的经历有些相似,但对于可能会有工作调动的樊父,卫明启还是保留意见。或许出于淡淡的防备感,他看什么都多了一层滤镜——装修现代简约的复式住宅,居住环境不错,但打扫起来费事。青年取拖鞋倒水,态度无可指摘,但樊父迟迟不出现,令卫明启不由得蹙眉——对于自己母亲上门做客,对方是不是太不当回事儿了?
注意到卫明启逡巡的视线,端来一盘香蕉柑橘的青年托了一下镜架,代父道歉:“他正在楼上做实验,应该待会儿就会下来的,我爸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抱歉。”
“没事儿的,研究员都是一头扎进心爱的工作就不可自拔的。”林映秋比划着开了个玩笑,通情达理地打着圆场,顺势向儿子介绍,“樊叔叔是生物制药高级研究员,非常专业。”
卫明启一边在心中给樊父贴上了“工作狂”的标签,一边整合着这个信息——母亲在自己10岁时,进入了绿叶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工作是纯化水检测与生物制药纯水设备维护。记得自己21岁时,母亲有一段时间焦虑消极,在自己的多方打探下,方知绿叶生物制品被林荫生物工程并购整合,母亲有失业的危险。
再之后……母亲就渐渐恢复如常,也向自己谈起了公司并购与留用的事儿,想必是安然度过失业危机。如果母亲是在并购后认识了樊父,那么至今也有一年多了,考虑再婚重组家庭的态度也算慎重,而非心血来潮。
判断出这些后,卫明启知道自己不该因为自身的情绪而拖母亲的后腿,但正主迟迟不出来见面的态度,还是令他微恼。
“柑橘吃不吃?”母亲似乎看出了他有情绪,拿起了一颗大而饱满的柑橘,缓和了氛围。
卫明启婉拒了后,被打了岔的情绪也不再紧绷,而是背脊靠上沙发,将注意力转至客厅唯一的樊姓人士,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倒也有了三分兴味——穿着衬衫西裤的青年正靠在书架边,把玩着手机,一副对外界不感兴趣的模样。
说来他二十六七,比自己大了四五岁,看起来理性睿智,应该对自己父亲的再婚也保留看法。他的自制力不错,对于自己与母亲的到来,始终展现出欢迎又不热络的态度,十分客观。若是母亲今后真的与樊父再婚,对方应该也会顺势让态度过度,不会做一个情感上的钉子户——就像自己一样,作为单亲家庭的小辈,相对独立。
在卫明启推己及人时,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声响,立时引得三人的目光皆转向楼梯。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拖着拖鞋,剔剔挞挞地跑下楼,他胡茬微青,碎发凌乱,左侧的领子没有翻好,挠着头便对他们歉意地道:“耽搁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才坐了一会儿。”林映秋看着对方的领子笑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母子二人,樊莫有些局促地咳了两声,上前便递柑橘递香蕉的,随后向着卫明启伸手道:“小卫是吧,大小伙了。”
“樊叔叔好。”卫明启一边招呼着一边伸出了手,对方却突然说着“稍等,叔叔洗个手”,便起身跑向卫生间。
卫明启被这种没什么章法的行为弄懵了,还是戴眼镜的青年摇了摇头,加入谈话:“不好意思,他有点洁癖。”
听到“哗哗”的水声,便知道刚从实验室出来家伙正在认真洗手。卫明启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介意,随后便收到了对方的邀请——“去我房间玩玩?电脑没装什么游戏,不过采光不错。”
卫明启知道这是要腾出空间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见对方微笑颔首,便从善如流地起身。对方也向父亲招呼道:“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