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噩梦一场。
太平洋西岸,某个高烧不退的人,已经很少能够保持清醒。再次张眼时房间里光线昏暗,她喘息着,想,大概是又降暴雨了。
而事实上,已是深夜。
手机似乎一直在响,这也是她醒来的原因。屏幕上的字体在眼前倏而模糊倏而清晰,她接起,那边是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让她心弦震颤的关切:“你还好么?”
瞬间,泪盈满眶。
想开口,嗓子却一阵火辣干疼,只发出两声痛楚干咳。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有些焦急:“你在哪,告诉我,我来找你。”
她要来了……原菲忍不住勾起唇角,满足微笑。
“原菲?”她叫了自己的名字。
原菲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羽儿……”开口,嗓音是让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的破碎沙哑。
那边却一下子安静了。等了许久,等来一声无奈叹息:“算了,你别睡了,等我,我去找你。”
好。都听你的。
答应了不再睡的人,努力在病魔侵袭下保持着清醒。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自鼻间至胸腔似被什么塞住,空气只能自狭缝中勉强挤过。稍稍用力喘息,胸口便如撕裂般疼痛。
煎熬,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睡,马上就能见到羽儿。她会在自己眼前绽开温柔笑意,会将自己轻轻揽入怀中,会用清甜嗓音一遍遍唤自己的名字,会带她感受最美好也最凄然的爱情。
她很期待。
顾欣是从咖啡厅老板那里,得知原菲下榻的酒店的。下午接到老板电话,说原菲独自前来,又淋了雨,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托她问问。她本没在意,因为知道原菲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忙到夜幕降临才想起这事,几个电话打过去,却是无人接听。
意识到事情不对,还是在电话终于被接通后。那道悦耳嗓音哑成这样,神智似乎也不大清醒,居然把她认作羽儿……她和羽儿外表上十分相像,但声音不过乍听有几分相似罢了。她越想越担心,问了宾馆地址就往那边赶,又托前台查了房间号,终于在通话的一个小时后,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无人响应。
辗转找人确认身份、帮忙刷开房门,已是又过去半个小时。顾欣走进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她试着叫了原菲两声,依旧了无回音。
无奈之下伸手开灯,就见原菲躺着床上,双目紧闭,大概是坚持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顾欣走近,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依旧是眉目精致的佳人模样,脸色却透着高烧的坨红,那副原本轮廓有致的身子,也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这几个月来她听到了一些关于原菲的消息,无非是论文获奖、参与编书、晋升副教授这些学术方面的成就。短短几个月,做到这些或许值得惊叹,但却很少有人,能想象到这背后的艰辛苦楚。而除了顾欣,又几乎再无人能理解其中更深层也更简单的原因。
无关沽名钓誉,只是随着某个女孩的离去,她除了专心学术,已无事可做。
伸手触碰滚烫额头,熟睡中的人却微微一蹙眉,努力张开了眼。
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那双迷蒙眸子顿时涌上歉疚,又隐隐带着深刻入骨的眷恋:“你回来了……我,我实在太困……你别怪我。”
顾欣明白她将自己认作了谁。
她俯身,轻轻用力就抱起那副烧得滚烫的纤细身子。原菲在她怀里轻轻颤抖,双手慢慢抬起,乖巧环绕她的脖颈。努力扬起淡笑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叹息。
顾欣抱紧她,叹息道:“那就让我替她照顾你一次吧。”
原菲再次醒来时,周围是病房。身旁坐着一个人,是顾欣。
看清这一切,她霎时全身冰凉。
自己这是……醒了么?
耳边有水滴的声音,药品顺着透明管子流进手背,沿途血管都被刺激得阵阵作痛,是非常真实的感觉。
那么眼前,应该是真实的、唯一的,又极其残酷的现实了。
一觉醒来,她还是不想面对。于是重新闭上眼,努力想将自己送回梦乡。
“既然醒了,装什么睡。”耳旁顾欣的声音淡淡响了起来,甚至带着点轻松的语气,让她疑心顿起。
怎么会是这种情绪呢?
……不对。
原菲重新张开眼,去看那个开口说话的人。顾欣也含笑回望着她,继续道:“你也该起来吃点东西。知道你睡了多久么?”
应该……很久了吧。久到从初识自别离,又重新完整经历了一遍。
原菲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婉拒了顾欣的搀扶,思考了片刻,试探道:“我……怎么了?”
“感冒引起的肺炎,倒不严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原菲愣了愣,接着长长松了一口气,自嘲而笑。
顾欣好整以暇地观察了她一会,幽幽问道:“我是谁,你现在认清了吧?”
“欣姐……”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她有点不好意识地嗫嚅道,“有劳你照顾了。”
“你很思念她。要我把你生病的事告诉她么?”
原菲苦笑摇头,想了想,又叹息道:“是我赶她走的,你……应该怪我的。”
顾欣垂眸轻笑的模样,轻易就勾起她关于某人的回忆,让她偏开目光,不敢多看。
“她真该听听,你在睡梦中都说了什么。连我都忍不住动容了。”虽是调侃的语气,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