佼。
不得不说,谢笙看人的眼光就是老辣。
月佼于人情世故、学识涵养上短板明显,叫人瞧着总觉得她通身都是破绽。可这也恰巧使她骨子里像白纸一张,画什么便是什么。
其次,她有非常强烈的求生本能。
当她明确懂得,这一趟出京需借助她“妖女”的身份,才能最大限度保证她及同组伙伴的安全,她便会使劲浑身解数去力求形象逼真。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她在让自己成为妖女的过程中,心中毫无负担。她不会因为这个形象与她本性相悖而有忸怩之情。
她并不觉得这段“妖女”的经历会有损武官风骨。
对她来说,这大约就如小动物在遇到危险时装死自保那般,没什么好羞耻的。
如此一来,她在这个身份之下的言行举止便能淋漓尽致,毫无束手束脚之感,取得敌方的信任就容易许多。
****
马车在北郊一处小树林前停下,张世朝客客气气地请了月佼下车,耐心解释:“穿过林中这碎石小径便是滴水湖,要委屈姑娘略走几步。”
月佼跟在张世朝身旁,徐行间笑意懒散:“无妨的,毕竟也是江湖儿女,没娇贵到那地步。”
靡靡丽丽的丝竹管弦之音已隐约可闻,想来也不算多远的路程。
“之前为确认第五姑娘的身份,在下已冒昧尾随姑娘一行多日,”张世朝边走便赔笑道,“还望姑娘海涵。”
月佼轻轻勾唇,浅声道:“江湖险恶,谨慎些总是好的。”
穿过林间的碎石小径,抬眼便是滴水湖了。
湖中画舫、宝船众多,其中一艘金翠华耀的三层宝船尤其打眼。
“这船真好看。”月佼跟在张世朝身后上了船,随口笑道。
张世朝点点头,脱口道:“这只是咱们少主众多……姑娘这边请。”
对他突兀地转了话头的举动,月佼并不放在心上,悠哉哉背着手随他登上宝船最顶层。
纪向真轻垂眼眸,心中略略梳理了一下:听张世朝方才的口气,这只是“半江楼”少主名下船只之一。
如此规模宏丽的宝船在中原并不多见,在“半江楼”却像稀松平常。是否可以推断,那神秘的“半江楼”老巢……在海上?!
****
宝船第三层的主舱似迎客用的,一应陈设富丽堂皇,大剌剌彰显着船主人过人的财力。
纪向真动作缓慢地以银针验过茶盏之后,又递到自己唇边浅啜一口,略待半晌,才躬身将茶盏双手奉到月佼唇畔。
月佼姿仪疏懒地斜倚在精致的雕花檀木椅中,就着他的手浅浅抿了小口香茗,才对主座上锦衣华服的“半江楼”少主笑笑。
“我们红云谷出来的人,自来不懂中原那些弯弯绕绕,”月佼开门见山道,“您想从我这儿买些什么?咱们直接议定价钱,银货两讫即可。”
那少主看着约莫二十五六,身形富态,闻言拊掌大笑,像极了圆脸狐狸:“姑娘如此爽快,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见月佼心无旁骛、只为求财,那少主便也痛快说出了找她的目的。
原来,他们从前在“洞天门”手下买下许多“斩魂”之毒,但并不知那毒其实是出自红云谷,“洞天门”只能算是二手贩子。
“洞天门”在与红云谷交恶之后,将原本囤下的“斩魂”售完,便再也无力为老主顾补货。@
“之后那泉林山庄不知从何处又斡旋来了一些,”那少主惆怅叹了口气,“可前些日子官府彻查贩奴案,将‘洞天门’与泉林山庄一锅烩了……”
说到那“斩魂”,“洞天门”与泉林山庄都不过是掮客,左手从红云谷手上低价买了,右手高价卖给“半江楼”这肥羊,获利不菲,自是不会轻易说出那药的真正来处。
“听说,第五姑娘手中,有远胜‘斩魂’的好货?”圆脸狐狸笑眯眯望着月佼,满脸期待。
“既你们去年冬日就知道我,那自然也该知晓我当日在泉林山庄内,是解过‘斩魂’之毒的呀。我既能解,那玩意儿在我眼里自然就不算稀罕。”
“‘斩魂’控人心,却是将个大活人给搞成行尸走肉,你瞧瞧我这种……”月佼哼笑一声,抬手指了指纪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