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鹏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时分,又是自己主动离开房间,能问到的线索实际上非常少,大部分的人都表示自己在昨晚的询问结束后就回到了房间,因为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是和同屋的人聊聊天、打打牌之类的,早早睡下了,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动静。对金鹏的评价,也都集中在“敬业”、“工作狂”、“待人冷淡”、“脾气有时很暴躁”等几个方面,没人听说过他和人结过什么非要用生死才能解决的仇怨。
这次和金鹏同屋的是一个摄影助理,叫谢扬,小伙子二十多岁,刚从大学毕业出来,这还是他进的第一个剧组。
“能跟在金老师身边,我一开始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后来慢慢就感觉到了,怎么说呢……”谢扬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也是跟在金老师身边我才发现的,他的摄影技巧就像天赋技能,他天生知道怎么拍、从哪个角度拍就会拍出让人惊叹的作品,但是当我问他的时候,他也说不上来。”他抓了抓原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样子看上去十分的苦恼,“总之,金老师的技巧和能力,是天赋,没有这种天赋的人就不能够通过努力得到,我这样说你们懂吗?”
肃海略一点头,并不想在专业技能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便转开了话题,接着问他,“你说昨天结束询问结束以后,你和金鹏回到了房间,他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具体什么表现?”
谢扬想了想,“就是坐立不安,感觉有心事,而且是非常担忧的样子。倒水的时候,杯子里的水都溢出来了他也没注意到,虽然他很早就休息了,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平时金老师不这样的。”
“你问他情况了吗?”
“没有。”谢扬苦笑着,“现在我后悔了。”
“没有?”
“嗯,总得说来,金老师并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人,相反,还有点儿冷漠,非常不好接触。当初也是因为房间分不过来,其他几个摄影都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统筹才让我跟金老师住的。金老师非常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包括跟他说话,不管是什么话题,我偶尔忘记了,跟他说两句,还被被他骂。所以昨天晚上回房以后,我看他心情不好,就没敢说话。”
“韩耀宁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你说你是喝水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肃海看了一眼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从韩耀宁那里得到的信息,“大概是一两点钟的事情,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谢扬摇头道,“我昨天晚上有点儿感冒,吃了药睡得迷迷糊糊,半夜觉得喉咙里干的厉害,这才爬起来喝水。因为金老师就在我旁边的床上,我扫了一眼,才发现被子是掀开的,床上没人,但我当时以为他出去上厕所了,所以喝完水就又回去睡了。直到今天早上起来,方老师急匆匆过来找我,我才知道——”
实在从他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肃海便结束了这次对话。谢扬走到门口,刚要伸手去掀开布帘子,门外就有人快他一步,长腿一伸便跨了进来,错身而过的时候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
“韩、韩老师?”
谢扬叫了一句。
韩耀宁没有搭理,一张脸上满是寒霜,像窗外阴翳的云层都落在了他的眉间心上,一场氤氲许久的狂风暴雨即将袭来,他径直朝肃海走了过去。
“怎么?”肃海抬头看着他。
“郭雄川不见了。”
***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夜晚的村子是一片墨染过的黑色,零星的一两盏路灯离得老远,在浓稠沉重的夜色里撑出一小团摇摇欲坠的光明,仿佛随时会被往来的风吹熄。
路上湿滑,雨还下着,几个人撑着伞打着手电走在小路上,吸饱了雨水的泥土稀烂绵软,跟鞋底摩擦,发出微小的声音。
韩耀宁的脸色仍旧铁青着,“吃饭的时候他还在,后来通知大家七点钟都过来问话,有些人不愿意,我就跟小莫去做工作,一直忙忙碌碌的,也没留神。直到刚才,人都问的差不多了,我在门口看了一下名单,发现郭雄川还没来,就去他房子找他,结果跟他同屋的人说他吃过饭没多久就往这边来了,大概是7点半左右。我感觉有些不对,给他打电话没人接,过一会儿再打就关机了,去平常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那里问了问,都说没见到他。”
肃海打着手电走在最前面,微微侧着头听他讲话,一时没留神踩入了小水洼里,浑浊的泥水溅了一裤脚,“郭雄川是什么人?”
“是组里的美术指导,也是高价请回来的。”韩耀宁说,想了想,又补充道,“老郭工作起来脾气不好,但平时性格还不错,对谁都笑呵呵的,跟金鹏完全不是一类人。”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肃海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那束光线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朝一边晃了晃,扫过远处山岭起伏的弧线,“先找人,还没到下结论的时候。”
几个人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挨家挨户地敲门问了,甚至连几处没有人的空屋都进去看了看,没有发现郭雄川的丝毫踪迹。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