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牢门。
「多日不见了,皇叔。」萨尔笑盈盈地俯看坐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浑身脏污,头发花白而凌乱,由於多年未修剪而长及腰部,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惨白的肌肤满是大大小小的新旧伤,布满皱纹的脸满是疲倦,只有那双眼睛中的锐利半分不减。
「我们的萨尔陛下又心情不好,来打人发泄了吗?」男人不屑地冷哼。
「无礼的家伙!不许对陛下不敬!」外头的士兵听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萨尔耸耸肩,转头朝士兵们使了个眼色。
「阿威,帮我拿鞭子过来。」
「是。」
中年的士兵欠身,其余的人立刻退了出去。
被唤作阿威的士兵恭敬地递上皮鞭,「陛下请用。」「嗯,退下吧。」
萨尔松开皮鞭,像是暖身一般,用鞭子狠狠地往地上抽。
啪!
响亮的声音,吓得角落的老鼠、蟑螂与蜘蛛四处逃窜。萨尔又看向男人,笑道:
「我今天心情好得很。艾米蠢蠢的,但逗得我很开心,我很喜欢她。」男人一听,先是一愣,旋即扬起鄙夷的笑靥。
待在牢里的时光太过漫长,男人偶而会聆听士兵们谈天的内容。
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说,陛下救了一个女孩子,以宾客之礼相待。
看不清容貌,但在风中飞扬的灿烂金发十分引人注意。
有近距离接触的人说,少女个子娇小,貌美如仙女下凡。
传说她是诺伯斯的女儿,不过体弱多病,没有利用的价值,才会差点被父亲砍死。
少女至今仍待在皇宫中。
「你说的是……那个被你软禁在宫里的女孩?哈,照这样看来,你也没比那家伙高尚。」男人的视线落在一旁被断了四肢、奄奄一息的男子。
皮鞭猛地落在那人身上,眼角余光瞥见皇叔的惊吓,萨尔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她不过是被遗弃的幼猫,放出去根本是任她自生自灭。」耳边传来不成声的呻吟,萨尔弯身凝视皇叔,神情就像天真无邪的孩子。
「你该庆幸自己还有舌头,不像那个混帐答不出话而挨打。」皇叔冷笑,「哼,你这孩子根本是恶魔,早警告席利乌洛斯不要收留你了。」鞭子又打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你一直在激怒我,让我的鞭子往他身上打,到底谁才是恶魔呢?我还以为待了七年你们会日久生情、相濡以沫呢~」皇叔不屑地哼了声,萨尔没有理会它,只是习惯性地来回踱步。
「那孩子就跟以前养的七色鸟一样,完全没有办法自力更生。」「所以你就以这样的理由把她豢养起来?」皇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那又怎样?」萨尔挑眉,「喜欢的东西我会想办法得手,讨厌的东西也可以轻易地除去,就像你们一样。」深蓝的双眸倒映着男人扭曲的脸庞。
「不管是恶魔还是披着人皮的qín_shòu,爱怎麽说随便你,趁着你还可以说话的时候尽情嚼舌根吧。」反正……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一个人说我是正常的。
「所以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麽?只是为了跟我报告芝麻绿豆大的儿女之事?我该庆幸我们的萨尔陛下终於恋爱了吗?哈!凭你这样没血没泪的怪物也配懂爱!?」男人的视线如锋利的刀刃,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都戳中萨尔的痛处。虽然多少有些恼火,但却意外让他浮躁的心渐渐沉静。
正因为他是「怪物」,才更想了解「人类」的事啊……爱什麽的,那种暧昧不明的东西,没有任何定义。去爱与被爱,究竟该怎麽做,萨尔完全没有头绪。
有时他宁愿先去恨他们,也不要什麽都没做就被讨厌。
每次看着镜子,萨尔只想把它敲碎。他恨透那张脸,还有那头银发。
萨尔重新锁好牢门,将皮鞭归位,经过挺直腰杆、整齐站立的士兵们,萨尔指了指牢房。
「把皇叔的左眼挖了,记得拿东西塞住嘴,这里回音太大声了。」「是!」
士兵们匆匆跑进去,挣扎所发出的铁链碰撞、男人的吆喝,萨尔充耳不闻,慢悠悠地步上阶梯,环绕塔房顶部的气窗溜进少许光亮。
对於被分配到密塔执勤的士兵来说,接到指令折磨犯人是家常便饭,多少不人道的刑罚施加在犯人身上。刚开始也是忍不住作呕,但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血的腥甜了。
阿威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那个银发男孩,也是在腥血中成长的吧……?
刺鼻的血腥味,才是他们所熟悉的。
二、
图书塔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进入的,负责打扫、维护整座塔,都有专门的人员,除了萨尔之外,只有艾米洛亚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出。虽说下人不能随意进去,但考量到艾米洛亚可能会有突发状况,萨尔特准她的贴身侍女可以入内。
小维和另外两名侍女站在三楼的空中走廊,由於艾米洛亚吩咐读书时必须一个人才能专心,所以她们只好在下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