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山学宫有四座学院,除去桃山前院,还有紫海苑、无涯学院和歧山宫三处。据林烛从同学那里听来的说法,紫海苑为女子修行之地,无涯学院是前院毕业后的学习之所,而歧山宫是真传弟子的修行地。
学宫很大,所以相应的每个学院也很大。比如桃山前院,乍一听像是个院子,按说也不算说错,如果把外围的护山大阵算作墙的话。这个院子里有大概几十座山,几条河流和大片森林。所以师生学习生活的地方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只占了两座山,和之间的山谷。
低年级和中年级都在西山上课生活,而高年级除去居住在西山,平时大多都在尚荒凉的东山练习法诀,过着据说苦不堪言的日子。
当刚从低年级升上中年级的林烛和他的同窗们开始上晨课时,东山上那些身材已经慢慢健硕起来的少年早已经两两分好队,开始了一个多月后秋试大比的预演。
歧山学宫历来崇尚实战,比如学生的升级,除去低年级升中年级必须要有灵动境界外,之后的升级都与修为无关,而与战斗力相关。简而言之,就是善战者居上。可话虽如此,战斗力其实跟修为息息相关,于是很多年来每个阶段的学生也都有比较集中的修为,比如中年级一般是灵动初境、中境,高年级是灵动高境、融元初境,而无涯学院里究竟都是些什么人,林烛想着,大概就是三年前江小花的水平吧。
林烛上课很少跑神,但想起过些天就要举办的比武,暗自有些苦恼,百无聊赖地想着自己究竟怎样才能赢。
“赢一场怎么够?”
在东山的树林里,两个少年的语气却极为淡定和理所当然。
“想升级的话,至少要赢五场。”说话的人面容俊朗,语气带着点沉重,表情却平淡。
“纪大少爷,我没你财大气粗,不过要说这次比试,如果能打过高子昂,升个级应该就不算多大事儿。”另一个人娃娃脸,说话有点无所谓。
“所以说我们其实只击败他就够了。”纪寒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严遇春,你的伤好尽了没?”
“你放心吧,不耽误。我还想着去看看七七呢。”叫严遇春的少年枕着背后的树开心地笑了。
“哎,对了,你听说昨天的事了吗?”纪寒却忽然间问,表情有些奇怪。
“什么事?”严遇春问。
“昨天洛七七先来了我们学院,见了两个人。一个人是山上的长老,你猜另一个是谁?”纪寒站起身来。
“你他娘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再磨叽我跟你急啊……”
“一个杂役,刚升上中年级没多久。”
“哦?他叫什么?”
“听说叫林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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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年级升到中年级后,比之前多了几个课程,比如冥想,又比如阵法。
根据那些修道前贤的经验总结,人能够修行是因为蒙昧中藏有灵性。灵性是什么历来没有答案,总之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但这东西每个人都有,不过是多寡强弱而已。从不知何时起,那些能够发现自己灵性,并使之与心神发生感应的人,被称之为修行者。也就是从那时起,有了蜉蝣、灵动的说法。
所谓蜉蝣,就是修行之始,看到世间元气如汪洋大海,而世间人别无二致皆是蜉蝣的意思。
而灵动,取得是灵机一动,从此不凡之意。古书里虽然这么说,但后世大多不以为然,想来是人族刚刚探索修行一事之时,并没有太多的人成功。而如今的世界,只就云州而言,过灵动境的修士不说像胭脂江里的鱼一样多,但至少也跟吴国尚龙池里的王八数量有一拼。实在跟不凡两个字不太搭边。
林烛在进入灵动境之前看过许多书,自然也看过许多对灵动境的解读,几乎全部都是寥寥几句带过,只有一本署名“兰陵狂生”的人写的笔记上有很大一篇文字描述这一境界。他清晰地记得写在最后的那句话,“蜉蝣见微,灵动知著。”
那时他很认同前一句。
只是,后一句话是他娘的什么意思?
在暮春的那个傍晚,他在山崖上看到崖下云雾生,看到远处**落,看到脚下一棵草上,有水珠坠落悬崖。
那个时刻思绪似乎没有重量,像光一样在时间里穿行。他看到很多画面。那些画面与他面前云海交织,跟他背后的大树小院叠合,还有许多他独自行走过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时空变成了他手中的一本书,他可以随意地翻阅。他见识到了世间最为辽阔的场景,然后那些画面就极快地收缩成了一个黑点……
那之后的事情林烛记不清,因为他躺在那里睡着了。他梦到了一片黑。
当他醒来,他已经能感受到元气在身体里流转,像一尾鱼游进了一片海。
灵动而知著,原来如此。
三个月来,他一直尝试着能否重新进入那种状态。
他想知道那片黑是怎么一回事。
这天下午的冥想课,他依旧是班里第一个到的,盘腿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他没有等人的习惯,冥想课也无人授课,偶尔会有教习过来看一下。毕竟某种意义上说,今后的修行,慢慢就要依靠自己了。
林烛早就习惯了,所以很快静心凝神,开始冥想。
但这一天似乎有些不同。他没有封闭五感,所以听到有人走近他,然后坐了下来。他皱皱眉头,然后睁开眼。
“你就是林烛……小师弟?”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面色尚稚嫩却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