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家过年去了。
赵旺葬了亲娘回到家里头,见祖母吴氏病着,爹又被判了绞刑,连见上一面都不容易。便十分灰心丧气,买了些酒回来,饭也不做,把前几日炸的肉拿来下酒,喝得酩酊大醉,回自己屋子里倒头就睡,哪管他祖母刘氏的死活。一连睡了两天才醒过来,这才想起他祖母,遂去她房里瞧她,见她只剩下了一口气,便一狠心复又出去,回自己屋子里喝酒吃肉去。他想得是,爹娘没了,他自己还顾不过来自己呢,哪有功夫去管半死不活的祖母。再说了,他也不想拖上个累赘,像他爹赵大郎一样跟个牛马一样的去挣钱来养活家人,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娘牵连落得个被绞死的下场。
等他再次醉酒醒来之时,已经是大年初三了。再去祖母房里瞧她,见她已经如自己所愿死得梆硬。面无表情地出来,他把给自己娘亲吴氏办丧事剩下的约莫五六两银子拿出来,出门儿去城西的一家棺材铺买了口薄棺回来,再次竖起招魂幡,简单为祖母刘氏办了场丧事,三日后草草地发送了,同样埋在葬他娘吴氏所在的那块坟地。
一滴泪也没有洒下的赵旺埋葬了祖母刘氏回去,那更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过日子。他又把他娘藏起来的一百多两银子找了出来,每日带着银子出去街上闲逛,和街上的闲汉们渐渐地混在一起,下馆子,去赌坊,去烟花之地找姑娘。小半年功夫,还不等他爹赵大郎被押上刑场绞死,他就将一百多两银子花了个精光。没银子了,他就将住的赵家青砖瓦房给卖了,把隔壁锁着的属于张氏母女的房子的院门儿上的锁给撬了,搬到赵家的老房子里去住。只是卖房子的钱也没让他挥霍多久,很快他就穷得叮当响,跟街上的闲汉们一起干起小偷小摸的事情,成了吴县西门上被许多百姓瞧不上的无赖,步他远房堂伯吴奎的后尘。
再说吴奎,县令武建良审问赵大郎的杀妻案,审出了自己儿子跟他之间的事情,退堂回去后,先就把儿子武涛叫到了跟前,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又问他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会去跟什么赵梅儿扯上关系。
武涛如实地跟他爹说了自己的意思,说他以为那是死而复生的赵莲儿,没想到是她姐。接下来,他就把这吴奎如何作恶的事情说给他爹听,说这种人要是自己把他收拾了,还能得到百姓们夸赞呢。夸了他,对他爹的官声有益。
☆、明月照人来
武建良听了他儿子武涛的话,想一想也觉得在理,所以头一次觉得这一回他虽然又惹事生非了,但好歹也算是收拾了个恶霸无赖,本县的百姓们说起来,的确也会拍手称快。遂瞪他一眼,说:“你去好好地教训你跟前的赵三和李四,他们两人竟然勒索吴奎的家人二百两银子,传出去还以为这银子是你要,有损你的名声呢。你的名声不好,别人就会说是你爹我教子无方,这些话传到上峰耳中,我还能升官么?我不能升官,又岂能发财,你们又岂能吃好的穿好的……”
平日县令武建良在外人跟前说话都是很斯文而且是很端着官架子的,但对着自己的儿子话却说得十分直白,主要是怕咬文嚼字,他这宝贝儿子不能完全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他还要浪费口舌再说一次。
果然他这么一说,武涛是完全理解了他爹的良苦用心。也知道他爹这么说是因为他碍于县令的身份,不好出面去替自己管教赵三和李四那两个奴才,并且二百两银子实在是个小数目,他爹瞧不上眼,自己也瞧不上。想着本县的那些富商巨贾们每回在爹娘还有祖父祖母过生辰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送的礼,这些钱可以说是不值一提。要是爹升官了,那收的礼就更多了,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所以,武涛立即说:“爹,我晓得了,我这就去好好管教他们两个奴才,不让我手底下的人再给爹添堵。”
武建良满意地点一点头,挥一挥手,道:“你去吧,从今日起到二月二龙抬头都在家里闭门读书,不许外出了。开了年,上头就要考绩,你别给我再惹出事端来。”
武涛嘴角抽了抽,暗道倒霉,这一下又出不去了,便垂头丧气地应了,出去之前忽然问了武建良一句,“爹,那吴奎你打算怎么发落他?”
“这种人用得着我发落他么?先关他百日再审他,他要是命大还能见着本官的面……”武建良淡声道,“他的事你别管了,出去罢。”
“是,爹。”武涛蔫蔫地应了,没精打采地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书房后,他就让管家把赵三和李四叫来,问了他们两个敲诈吴奎家人的事,赵三和李四便说他们还是觉得吴奎可恶,才那样对他家人,还是想着为武涛出气。一番狡辩之后,武涛心软了,本来想打两人五十大板的,最后只叫小厮来把他们两个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打完了小厮,他坐在书房里发呆,想起今日他爹说得小年夜那晚在吴奎的茶坊里救的是跟赵莲儿容貌相像的她姐赵梅儿,不免暗自有些心伤,原来赵莲儿真得是已经跳河而亡了。哎,但愿她泉下有知,自己误打误撞救了她姐,她不要再当孤魂野鬼来找自己索命,就放过自己这一遭吧。
再说关在县衙牢狱里的吴奎,因为县令武建良的喝斥,他姐一家人不敢再来管他的闲事,他在牢里缺吃缺穿,缺医少药,更兼牢房里头阴冷潮湿,腊月里异常寒冷。被关了五六天后,撑不住,就病重了,恰好那时候正巧是大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