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着的一只手一摊,“我连刀都放在别府里了。我让小石头他们迷惑你的眼线,只是给我和若若争取一些时间,让我们可以好生过了这个夜晚。”
“宜郎,你是如何出城的?”翟羽对此也有些不解,翟容在敦煌城里,刚回来不过三十来日,没什么根基。可以说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被他混出城,而且还优哉游哉在别府享受了数个时辰,这对翟羽来说,也是一件很值得询问一下的事情。
翟容道:“前几天我帮助徐刺史大人,调查夕照城、香积寺等案子,我认识了不少敦煌守军。”
“这个我知道。”翟羽道。
“后来,我从黑市租了个屋子,在那里让若若给我画西域的舆图。”
翟羽道:“这个我也调查到了,你还偷了不少敦煌库房里的旧地形资料。”
翟容说:“那就是了。兄长才是这敦煌城最耳目通天之人。在那些我翻过的敦煌地形图和西域地形图上,我凡是重点翻阅过的地方,都多少有些痕迹。你从那些痕迹上,很容易判断出,我要走的大约是什么路线。然后,我结识的那些敦煌守军大约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今日值班在哪几个城门,你都能了如指掌。而这些,都会为你画出我出逃的路线,然后,我换个方向就行了。”翟容说,“你在敦煌有根基,我在敦煌也有几个跟我一起夕照城有过经历的兄弟,这点忙,他们还是帮得过来的。”
翟羽在心里整理了一下,道:“既然有这个功夫,如果带着秦小娘子硬闯,你还是有些把握的。”
翟容摇头:“那不行,你是我哥,我不能对你兵戎相向。而且,”他轻拽一下秦嫣,让她别躲得跟一只老鼠似的,“我家娘子心软,如果看着我为了她,跟自己的亲兄长斗个你死我活,她一定会宁愿跟我分手,也不会为难我们兄弟亲情的。所以……”他握着秦嫣的手,一起伸了出去,“哥,如今我们俩都在你面前,你爱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处置?”翟羽微微侧身,洞窟外的星光勾勒出他长身玉立的身形:“宜郎,我即使不赞同你的做法,也不能将你如何。你九岁时就避着我,跟着你师父去北海,洪师叔将你送回长安几次,千里迢迢,你一路讨饭都能寻过去。不过,你要清楚,这个世上总有你难以控制的局面,你难以应付的对手。我希望你能更加强大,才能真正随心所欲。”
翟容听出兄长已经有了让步,对秦嫣道:“若若,你给我大哥行个礼。”
秦嫣依言行了个礼。
翟羽定睛看着她,许久许久。
秦嫣也纹丝不动地保持着自己动作,等着对方的回应。
翟羽手一伸:“成叔,将东西拿过来。”
成叔走过来,抱着一个狭长的黑盒子。翟羽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脂玉项链:“这是我们家族嫡子的聘礼,昆仑河道子的独籽玉,天下没有完全一样的籽玉。足以代表我们翟家的心意,望姑娘妥为保管。”
翟家本是昆仑玉商,很多年前就定居敦煌,这枚独籽玉吊坠是先祖留下来,作为嫡子行聘礼所使用的信物。此物在翟家流传百年,虽然因身量小,本身价值并不多么昂贵,可是在翟家的意义,绝对是不同凡响的。
翟容热切地握着秦嫣的手:“多谢兄长!”轻轻推她一把:“去拿。”
秦嫣走到翟家主面前,她从翟容的神色中看得出,翟家主愿意将这件聘礼交给她,对于翟容有着怎样的意味。
翟容高兴,她当然比他更高兴。
她是个从身到心,都结着一层硬壳之人。即使与翟家郎君欢欢喜喜在一处,她也觉得不可能,将一切都托付在他手中。若是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她还是会果断退出的。
她为了能够在星芒教中活下来,已经流了够多的血了,她要对得起流掉的那些血。人生如梦又如戏,所有欢愉,有的时候好生把握,没的时候好生面对就是了。
可是这对兄弟如此气度雍容地处理她的事情,她觉得心中似乎有一朵陌生的花,在身体深处层层打开。从后背向前心慢慢攀爬而上,让她的筋骨松弛。
一片虚淡的青影,从她后背展开,瓣尖从她白嫩的脖子处向前心,兜转过来。
衣裳挡住了肌肤,无人察觉。
她自己,因剧烈地激动和喜悦而微微颤抖:“多谢翟家主,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她低下头,深深施以一礼。
当她抬起头时,心中因充满了极大的欢喜,脸上竟然前所未有地绽开一番笑意。因面目上的肌肉常年僵硬,此刻她的欢喜笑容,显得极其扭曲、诡异,在佛窟摇灭的烛光之中,在万千佛像的无声梵唱中,狰狞而可怕。
翟羽心头一悸,面上却不动声色。
“宜郎,今日别府让给你,明日再离开敦煌吧。”
“是,多谢兄长。”翟容真心诚意道,明日他反出翟家之后,他就再也不能称呼翟羽为兄长,而要和敦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一声“翟家主”。
脱离翟家,是他此次回到敦煌的目的之一,但是,想到六岁起失去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