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旁边帐壁上取了下来。
那是君王御用的马鞭,里面绞着特制的金丝,叔阳捧在手里,只觉异常沉重,还未递过去,楚王已抢了去,大步出帐了。
见楚王过来,聚拢在辕门处的楚兵立刻分列两侧,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手中,却齐刷刷亮起兵器,护卫楚王安危。
楚王遥遥望着站在火光中的少年,只拿余光扫了扫两侧,喝道:“都把刀剑给寡人收起来!那是寡人的外孙,不是旁人!”
“诺!”
楚兵齐刷刷收起兵器,又自觉的往两边退了一步,让出中间宽道。
楚王这才大步流星的朝辕门外走去。他分不清此刻萦绕在胸中的,究竟是愤怒还是不甘,却清楚的知道那其中没有丝毫失而复得的欢喜。
从前,他想得到的东西,都可以靠武力征服,唯独这人心,却让他控制不住。
他不甘心,眼前的少年,分明自己这个外公待他比巫启好百倍千倍,为何他还屡屡背叛自己,与西楚作对。他可以为了青岚,为了巫启以身犯险、自投罗网,却偏偏不能体会自己的一片苦心壮志。
正如,当年他那个执拗倔强的女儿,为了一个他并不大看得上眼的云国世子,宁肯以死明志,也不愿为了楚国,为了他这个父亲,维系巫楚联姻。
以至于此后十多载,神女树被毁,四方蛮夷群起作乱,楚国威信大失,他亦在满腔壮志未酬中渐渐老去。
待走到跟前,就着火光,看清那少年俊美苍白的脸庞,和那副淡漠至毫不畏避的神色,他心中便如同窝了团火,积压了十数载的怨气,此刻齐齐涌上心头,直顶的他额前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寡人的军营当什么了?!”
鞭子破风而出,猛抽在那少年膝弯上。
九辰身体晃了晃,双拳紧攥,抽调出所有力气抵抗,没有倒下。
楚王眼眸一缩,鼻中怒哼了声,臂上开始灌注内力,更狠辣的一鞭抽在了同样的地方。
九辰支撑不住,跌落地面的一瞬,一条腿苦撑着,终是只单膝跪了下去。
楚王彻底被激怒,也顾不得什么章法,一鞭咬着一鞭,抽在那少年笔直撑着的左肩上,发泄胸中源源不断涌出的愤懑。
边抽便低吼:“你信不信,再有下次,寡人直接废了你,将你一辈子都囚在楚宫的暗牢里!”
“你心里既向着巫启,还回来做什么!倒不如直接取了寡人的项上人头,去向他邀功请赏!”
最后一字落下,那鞭子也应声断做两截。
叔阳惊痛,两侧的将士都噤若寒蝉,目不斜视,队列前所未有的肃穆整齐。
原本喧闹的楚军大营,此刻竟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余一缕呜呜的风声。
九辰双肩轻轻颤栗了一下,嘴角慢慢溢出血色。
“不错……我这些忤逆之行,倚仗的,不过是外公的疼惜。”
他撑着地面,低咳了几声,抬起头,极轻的一挑嘴角,声音干哑的如同磨砂:“我回来,一是为了将这身血脉还给西楚,让外公消气。二是……为了跟外公道别。望外公日后多加餐饭,长命百岁,勿再挂念那个伤你叛你的孽子。”
“那个孽子,很感激王上,让他这一生还有恃宠而骄的机会。”
语罢,九辰也再没力气强撑下去,只拼力擦掉嘴角乌黑的血迹,左肩一松,像奔袭了千里万里终于回到山林、回到巢穴的野狼一样,歪倒在了地上。
他高烧多日,对疼痛早已不敏感。此刻只是觉得冷,冷得如坠冰窟。
而这深秋时节覆了层严霜的大地,竟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安宁。幼时,他总是缠着隐梅姑姑问,地底下那么寒那么冷,为什么人死后要入土为安。
如今,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因为大地对待每个人都是博爱公平的,无论你出身如何,无论你来自这九州上的哪个国家,无论你是坏人恶人,总有那么一抔黄土是属于你的。
楚王茫然僵立原地,半晌,才发疯般抱起地上昏死过去的少年,红着眼睛嘶吼:“军医!”
他催动内力,复大步流星的朝自己所居的王帐走去。行至半途,忽觉有什么黏湿的东西流到了袖口上,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少年的鼻孔里,不知何时,已流出两道乌黑血迹。
再行了几步,那少年的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