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呀,村里的人都不会跟我说话的。”青灯嘿嘿笑了笑,摸摸脑袋,搓着冻红的手指,“他们说我是神女,是要拿来献给修罗先知大人的,他们说,他们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少年抬眼。
青灯抱腿坐在地上,摇摇头,“可我觉得没什么呀,而且那个什么修罗先知是谁我都没见过,干嘛要把自己给他呀,真讨厌。”
火光中,小女孩的脸上一丝寞落。
之后两天,她都没有再来。
他想着,她大抵是听他那一番话后便放弃了。这般很好,一个小丫头片子,大雪深山往外头跑委实不大妥帖。
他再修整个几日,便可出洞离开这儿了,这伤三五个月不可痊愈,不过如今独自行走倒是无碍。
“……”
“……”
之前那番话,他是否说得……重了些?
哪知夜里她却来了。
今夜无风雪,雪地黑夜,银灰皎白,如海上明月。
她来的时候只抱着个小包裹,眼眶红红的,也没有带帽子,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肩头。
他从打坐中睁眼,定定瞧了她半晌,小丫头什么也没说,默默将包裹搁在一边,转身就走,他一眼望去,是件折好的男子青灰衣衫,想来是她带来给他换的。
“灯儿。”
他出声,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小丫头回过头,他仔细看去才发觉她的右脸肿了,应是被狠狠扇了耳光。
他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皱了眉宇,沉声道:“过来。”
小丫头踌躇一阵,乖乖走过来。
她个头小,他伸手摸摸她的红肿的脸,她痛得抽气。
“谁打的。”
“……”
“说。”
少年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凉飕飕地,青灯缩缩脑袋,低声说:“娘亲。”
他又是将她上下看了看,忽然间伸出长臂将她一捞,搁在自己膝盖上,像抱了只小猫。
他将她摁在腿上趴好,二话不说剥了她的裤子。
“呀!你干什么大流氓!”青灯吓了一跳,小脸竟然红了。
小丫头屁股白嫩嫩,上头十几道红痕,妥妥鸡毛掸子抽打的痕迹。
少年面无表情伸手戳了一下,软绵绵,弹性十足,小丫头疼得唉唉叫唤起来,泪花儿又出来了。
“这也是你娘亲做的?”
“嗯……嗯。”青灯皱皱小眉头,扭着身子从他身上滚下来,躲在一旁提裤子,“美人姐姐你坏。”
“她为何打你。”
“因为,因为我去看小瓷了。”青灯把裤子提好坐在火堆前烤火,“小瓷是我的弟弟,从出生起就被关在黑屋子里不能出来,我给小瓷偷偷带吃的被娘亲发现了,就被打了一顿。”
他垂眸瞧着她映着火光的小脸,静静道:“谎话。”
青灯回过头来,睁大眼睛:“什么?”
少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身上刀伤未愈,每一步伤口都在战栗作痛,他一把攥起她的左手手腕,撸开她的厚实的棉袖子露出洁白纤细的手腕,唇边一丝嘲讽道:“小小年纪就会说谎,长大了如何是好。”
青灯眼睛瞪的大大的,水汪汪的眸子里又蓄起了泪花儿,如盛在清水中的黑宝石。
她的左腕上赫然数道刀疤。
“每日你送来的食物中掺了你自己的血,以为我尝不出来?”少年声音渐渐低了,凉了,“若不是你日日割血,我残烛将死之人,岂能现在便可下地走路?你娘亲发现,给上一顿好打也是自然。”
青灯委屈极了,瞅着少年冷冰冰的模样,跳脚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子,我救了你你还这样子跟我说话!娘亲说的对,外面的都是坏人,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罢便嘤嘤嘤哭了起来。
小丫头眼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他站在一边,一时间沉默。
末了,他走回原处坐下,对方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本就敷衍了事便罢,他竟然较真了几分,委实不慎。
她还在哭,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少年等了一阵,见她哭声未歇,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些烦躁,挪开目光开口道:“莫哭。”
她继续嘤嘤嘤。
“……莫哭了。”
嘤嘤嘤嘤嘤嘤嘤。
少年叹口气,有些蹒跚地走向洞口,不一会儿后又慢慢地走回来,之前被追杀时右腿骨断开,走起路来甚是不方便。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说:“这个给你,莫哭了。”
青灯抽抽噎噎抬起头,眼前一只雪捏成的小猫儿,竖着三角形小耳朵,翘着长尾巴,连猫咪的胡须都活灵活现,立在少年掌心,俏生生瞧着青灯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