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到海城祭祀那日也差不多了。
“你为何在池中?”他又笑问,她那么怕水。
青灯咽咽喉咙说:“圣女如何了?”
“上了药,不出三日便无碍。”
青灯点点头,以夜凝宫中的药,定是不会留疤的,“那不是很好吗,你俩也和好了。”她等了等,又说,“你要如何惩罚我?”
“雪儿要求拿毒毁你的脸。”堪伏渊轻描淡写,注视她的小脸,“你觉如何?”
青灯应了声,低头又不知说什么,簪子的碎片估摸也是找不到了,放下裙子说:“那你带我去吧。”说着就从池塘里走出来,双腿僵硬,她走得有些艰难。
堪伏渊带她回了寝宫,青灯手脚都是湿的,他也不甚在意将她领进来,招招手,侍女便端一方盘进屋,盘上是一方小圆盒子,镶金边,盒盖上描摹着一簇牡丹。
不愧是夜凝宫,放毒的器皿都这么精致。
堪伏渊拿过盒子,侍女便行礼退下。
“坐下。”
青灯坐下,堪伏渊笑道:“今儿怎这么乖,不挠爪子了?”
青灯沉默,她忽然有些想徐孟天、师父和娘亲,死后刚醒来时,曾觉得死去的人,应将事情看淡一些好。
堪伏渊手指搭在盒子的盖子上,“闭眼。”
青灯闭眼,这是要开始了罢,她心里紧了紧,感觉到男人沾了粉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指尖轻柔涂抹着。
空气中是粉末的淡淡香气,原来毒也可以这么香的。
男人的手指又抹上她的嘴唇,细细勾勒描画着,若是旁人咋一看去,尚是以为宫主大人正为她描唇朱丹呢。
青灯想,真是一种凌迟,温柔的凌迟。
晕黄的灯光下堪伏渊涂抹完,然后道:“睁眼。”
青灯乖乖睁眼,他坐在她面前淡淡笑道:“感觉到了么?”
灯火下他一双黑眸沉浸水中的柔和,青灯摇摇头,她感觉不到痛,也不知脸已经毁到如何程度,伸手想去摸,他一手将她按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为何不向我求情?”
“圣女对你很重要,祭祀将至,她的要求你一定会满足,”青灯平静地说,“我反正感觉不到痛,回去拜托骨瓷给我开药便罢,也会好起来,况且我这张脸圣女看也会开心,也不会生你的气了。”
堪伏渊定定注视她,静了片刻后道:“你这般不重视自己,日后也无人重视你。”
青灯低下头,“那些不重要,我快死了。”她只想快快取得圣物回去救徐孟天。
“那你又为何想令圣女与我一起。”
青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堪伏渊转头对门口侍女道:“镜子拿来。”
侍女又恭恭敬敬呈上一方龙纹铜镜,堪伏渊取来竖在她面前。
青灯踌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望向镜子,第一眼便呆住了。
她看到的脸,面如桃花,灵秀俏丽,面颊上那抹动人烟粉给苍白的肌肤凭添一笔妩媚,仿佛顷刻间焕发生机。
还有她的双唇,淡淡嫣红如花瓣一般更显娇嫩。
她呆呆看向男人手中打开的圆盒,那竟是一盒胭脂。
镜子后男人淡笑道:“你从未自个儿画过妆罢,你这个年纪该学学了。”
他的声线落在她耳边,她呆了好久才愣愣道:“不、不是说要毁掉我的脸吗?圣女那边……”
“骨瓷开的药,一会儿就能痊愈。”堪伏渊指尖蹭过她粉红如鲜梨的唇瓣,将胭脂盒塞入她手心,垂眸俯首,男子的热气近了,“你就当它已经痊愈了罢。”
那一夜的月光青灯已经忘记,房里的烛火明晃晃的。
翌日里,青灯醒来时对昨夜最深刻的记忆只有那个男人繁华如梦惹尘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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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不了几日祭祀近在眼前,天气转冷,侍女与男丁拖着扫帚大把大把扫开枯黄的落叶。
青灯依旧坐在院子里捣药,蝶蝶站在面前捏着下巴一副艰难思考的模样。
“唔……”
她在青灯眼前晃了晃,“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