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甭管熟或不熟的,反正沿途官员与其眷属都见了一面,五皇子还顺道请了几位北岭先生荐给他的先生,原本五皇子想令长史官去请,结果回府见这几人所居地段分布,都在自己的行程路线上,五皇子干脆自己去请,顺道礼贤下士了好几遭。
五皇子还说,“也省事了。”
“这个江北岭……”谢莫如笑笑,话间颇有未尽之意,最终只说一句,“看来他对殿下的确感观不错。”江北岭要不是故意的,谢莫如就算白活这些年。江大儒干的这事儿可真是尽得高人风范,你要人,我给你人,至于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皇子亲去延请,与派长史官延请,效果当然是不同的。但是,他不会提醒你,他要你自己悟,悟到了,也就悟了。悟不到,也无妨,你不要人么,人家给了。
五皇子也不好装糊涂,笑,“你说我要是真派长史官去请,北岭先生会不会说,唉哟,这人太笨了,竟未能领会我老先生的意思。”夫妻俩私下玩笑,五皇子就直接说了。
谢莫如笑,“他反正已经尽了心力,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不悟,他也没法子,估计怪也得怪自己眼神不好。”
五皇子畅快大笑,不独是妻子这话有趣,江北岭的意态也令五皇子格外心喜。
因老穆家人丁不旺,算起来,这是东穆王朝第一次有皇子就藩,靖江王那个,靖江王也是藩王,但由于血统问题,靖江王没做过皇子,他生来就是皇弟。相较之下,五皇子绝对是根正苗红的正经皇子一枚啊!五皇子这去闽地,沿途官员过来拜见也是官场应有礼数,毕竟,五皇子是正常就藩,并非被流放发落,这是皇帝的亲儿子,沿途官员要是爱搭不理,穆元帝才会恼火。所以,五皇子在保持皇室风度的情形下,还是很矜持的控制了接待沿途官员的排场。
一则是五皇子这人素来低调,他不爱那些热闹排场。二则,他也想过了,他是赶去闽地救火的,不好因接见沿途官员而耽搁太多功夫的。三则,与没途官员交往太过,也招忌讳。
基于这三点,五皇子想当低调。
不过,实惠一点儿没少得。主要是他有个好媳妇,譬如,过来拜见的官员呈上名帖,谢莫如一瞧,若有帝都显赫大族的族人亲戚啥的,必会提醒五皇子一句,五皇子就知道怎么拉关系了。若是寒门出身,五皇子就会嘉许其志向,赞扬其能力。再有谢莫如不认识的,也会提前命人出去打听,好让五皇子做足准备。
这一点,谢莫如比张长史还强。
这也不能怪张长史,他寒门小户出身,能做到藩王长史也是有些本事的人了。谢莫如却是在就藩一事上做足了功夫,还有相随他们夫妻就藩的各路人士,家里都有哪些亲戚哪些族人,谢莫如都命人细细打听了。所以,但有这几家的亲戚,也会令相随的诸人出来与族人亲戚相见。
人与人之间是怎么熟悉起来的,无非是见得多了说得多了,也便熟悉了。这些人既愿见一见亲戚族人,也愿意为五皇子加分,对亲戚族人熟悉的,难免多与亲戚族人说一回五皇子的好处,再回头同五皇子说一回我这亲戚族人是怎么回事,啥时候外放过来的,为官如何,还有的会再说一回家庭情况。便是不熟的,他乡遇亲人,也觉着亲热,如此便熟了。
就这么一个月的时间,五皇子一点儿事儿没落下,却也用最快速度到达闽地。
不过,一出皖地,经江南西道,过信州,将要到闽地时,又有一段小插曲。靖江王府有长史官率轻骑驰来,给五皇子谢莫如请安。五皇子心下皱眉,面儿上却是不显,问,“有劳靖江王惦记着,靖江王可好?”
那长史信冯,生得细眉细目细白面皮,颌下三缕长须,一身绯红官袍,斯斯文文的中年相貌,冯长史道,“我家王爷安好,王爷听说殿下与王妃就藩,日思夜想,恨不能亲见。只是王爷上了年岁,不能亲至,遂着小臣过来给殿下、王妃请安。王爷说,辅圣公主之后,唯王妃一脉了。虽听我家世子说起过王妃风华,王爷心下甚慰,只不能亲见,甚为憾事。殿下与王妃车马劳顿,王爷命小臣备了些仪程奉上,望殿下与娘娘不要外道才好。”
五皇子道,“有劳靖江王了。”命人将东西收了。
谢莫如望那冯长史一眼,淡淡道,“怕是陛下知晓靖江王对我的思念之情,方将殿下分封闽地,以后就是邻居了,多有来往方好。我从未见过外祖母,于帝都倒是见过宁荣大长公主,只是听说宁荣大长公主不与外祖母相像,我颇以为憾。今与靖江王相近,何时靖江王有暇,只管过来闽州,也可骨肉相见,共叙哀思。”
接着,谢莫如吩咐一声,“把我给靖江王的回礼让冯长史带回去。”
冯长史再三道谢,谢莫如打发他,“你身为藩王属官,不好轻离藩地,这就回吧。”
冯长史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五皇子这里放下绛红的大棉车帘,轻声一句,“这老东西。”不是来挑拨他媳妇的吧。五皇子想到他媳妇早早预备下回礼,问,“早料到了?”
谢莫如靠着车背,手里握着本书,道,“料是没料到,但也防着他这一手呢。”
五皇子松口气,谢莫如笑,“怎么,还怕我被收买啊?”
五皇子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道,“咱们是夫妻,谁还能收买你,我是担心你心情不好。”
谢莫如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