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言虽然听他这样说,但看着流苏微有憔悴的面色,也再说不出什么。他知道流苏口中轻描淡写的“几天禁闭”并非这样简单,那天流昆将他丢入了刑部的牢中以“办事不力”的罪让他受了整整三日的刑罚,如今又是下令将他囚禁在房中,不许沾一滴食水。
虽然流苏总对他说着没事,但纳言看着他无意中透出的虚弱,不免担心。他左右一阵顾盼,见没人经过,慌忙从怀中取出了几个馒头,塞进了流苏的手里。流苏被他忽然的举动弄地一愣,待看清自己手上的东西,不觉莞尔道:“纳言,你这样偷偷拿吃的给我,就不怕父亲知道后怪罪下来?”
“叫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纳言鲜少有这种冲的态度,这一刻急切间竟然也没了上下之间身份的顾虑。流苏听他这样的语调,不由讷讷地看着他,一时间的恍惚,仿佛感觉面前的依旧是六岁那年那个将他抱在怀中悉心呵护的少年。
纳言被他看地面上微窘,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二公子你还不快吃,等会被人发现,惨的可是我。”
流苏微微一笑,将馒头送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开始咬。馒头并不新鲜,因而显得有些干干的,擦过喉间的时候会感到细微的摩擦,但是莫名会酿开一种甜味。
纳言眉目间终于有了一抹笑意,转身走出屋子。
“谢谢。”
正要关上门时听到这样一句淡淡的话语,纳言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去时流苏只是依旧在看着手上的书卷,并未看他。唇角不觉一扬,也不多说什么,沉默地将门关上。
最后的一阵风,阻断在了那一瞬,周围也随之霍然静下。
第二三章 相府一叶事(上)
替飞骑将军的洗尘宴中满是楚国各界的名流,觥筹交错间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各自酣酌,偶尔也有人提起盟会时的事,沉简一面独自喝着酒,一面听到只言片语,淡漠的神色间也叫人不知他的心思。
晚宴结束后他起身回屋,经过流昆身边,擦肩而过时留下无波的语调:“看来,楚国同一叶盟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了罢……”
流昆闻言只感到心间一跳,霍然抬头时沉简已经穿过大门走出,隔断了背影。他的神色霍然一凛,眉目间一片肃穆:“来人。”旁边待命的人应了声“诺”,只听他吩咐道:“去同大公子说,让他领了虎符去调遣随时待命。”
流昆暗中揣摩沉简的态度,这时自然已对他起了地方。沉简原本踱步走回厢房,忽然足下步子一停。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丫鬟们一时没反应,慌忙也随他站住时,显得步伐不免有些凌乱。沉简回身瞥了眼从厅堂中慌忙奔出的侍从,漠然的眸间闪过一丝笑意。转身走去,也就不再回头看一眼。
为迎接来使,厢房的安排也极是考究。独立的院落,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打扰。
夜色已沉下,沉简吹灭了烛火,宽衣上床。周围笼上夜间的寂静,风吹帘围,周围隐约是树木的潇潇。
夜深人定初。窗外在月光的映衬下隐约显出一个人的影子,单薄地落在窗纸之上,来的时候显然很是小心,垫着脚尖走来时没有落下丝毫的步声。
“怎么样?”
“噓——他睡熟了。”
“睡了就好,我们也好回去交差了。”
“走吧走吧,也不知道丞相在担心什么,汉国会来使不就是有和解的意思么?”
“呸呸呸,嚼什么舌根,小心被丞相知道了你小命不宝。”
“呼……当我没说……”
隐约细碎的私语声浅浅落在一片寂静中,渐渐远去。周围又隐约静下。
床上的人此时却缓缓地睁开了眼,一双深眸中没有丝毫酒气的醉,也没有分毫醉意。随意地翻开被褥,身上穿的却是一件夜行医。
沉简的身影落入深夜之间,仿佛只是一道影子。木叶稀疏,映着一片黑影如风般在院子间落过,最后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下。
屋里的人还未睡下,透过门缝隐约露出幽幽的烛光,落在沉简的黑衣上时被悉数吸尽。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门便应声打开了,屋里的人转过头看来,温温的视线对上时好脾气地一笑,却对他的到来并不在意。
沉简走进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流苏将手上的书卷放在桌子上,随手示意道:“坐吧。不用客气。”
沉简坐下,瞥了眼这个纤细隽美的男人,道:“你知道我要来。”
流苏轻轻一笑:“我不知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猜了猜,可能会来。”
沉简默然不语,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就相府而言,整间屋子的格调显得有些寒酸。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只放了一个书架,一张床,然后就是空空落落摆在正当中的圆桌。不过因为主人的性情,虽然寒碜,但打点地很干净,纤尘不染。他的眉心微微一蹙:“丞相家的二公子?”
流苏知道现在自己的待遇分毫不像相爷公子,也已习惯了别人的诧异,只是笑道:“是我没错。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