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过一介商贾之子,他家殿下如此刻意地刁难人,还装得没事人似的,脸皮竟比以往厚上几分不止。
哪知棠辞闻言后轻松一笑:“粗通一二。”
于是一行人等又转战马球场。
自府内精兵中各挑五人,一列左手臂系蓝色布条,一列左手臂系红色布条,由池良俊与陆禾共同裁定进球判筹之事。
两列共十二人,十二匹马也皆乃上品马驹,场中站定后两相对峙,勒马轻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枚拳头般大小的精巧木球飞旋至半空,不及落地便被棠辞队列中一名急功近利之人高挥球杖将其归于己下,策马游走,犹还记得将木球传给棠辞。棠辞左手执缰绳,右手持球杖,以偃月形的球头运转木球,连马带人,身形疾如闪电,浑不似她所谓的“粗通一二”。
宜阳此番虽未轻敌,可终归球场瞬息万变,人来人往间极难掌控局面,眼见棠辞已近身球门,忙狠狠拍了几下马屁股,追将向前,刹那间几乎可与棠辞并辔而行。
宜阳队列中的几人见状,也驱马追赶,十分默契地在棠辞与球门间连起了人墙。
棠辞嘴角微勾,手腕轻提,将地上安安稳稳绕着圈滚身的木球击飞,越过眼前高耸的人墙,方向正是朝着数百步之遥的球门。
一时,场内众人无不停下脚步移目而望。
待再回过神的时候,却见棠辞悄然奋起直追,重又挥杖带着落在不远处的地上正打着旋儿的木球跑,宜阳一队的人再想阻挠,为时已晚。
俄而,一道漂亮的弧线如天边流云般落入球门,铜锣声响,棠辞队列得一筹!
高台之上,比起池良俊的坐立不安和埋怨不休,陆禾显得镇静许多,吃着可口的香瓜不发一言,只是视线不由定在其实球技高超深藏不露的棠辞身上,见她唐巾武袍脚蹬黑靴的立于马上,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手臂上系着蓝色布条的精兵卫士皆众星捧月地围着她欢呼雀跃,而她只嘴角含笑自不窃喜亦不傲然,很是有番浑然天成宠辱不惊的风骨。
这贵族子弟才精通的击鞠,不意棠辞竟如此娴熟,饶是陆禾也不禁在心里落了疑惑。
反之,宜阳也定定望着陆禾,循着她的视线看向棠辞后心里生出几分失落与懊恼,当将与陆禾的眼神相撞时又忙调转马头,只留了个高挑纤细的背影给她。
许是愈挫愈勇,自射箭与击鞠第一筹落败后,宜阳领着队列中的人马很快拿下第二筹。
眼看天幕欲黑,遂改为三局两胜制。
赢了一筹后,宜阳反倒不那么在乎胜败之分了,与棠辞你追我赶之下几乎将整个偌大的球场沦为只她二人嬉戏博弈的地方,方知彼此于击鞠一事上其实不相伯仲。如是一来,决胜局的进行便显得尤为艰难,屡次三番的击球入门都被对方阻拦下来,众人起先还会扼腕称叹,到得最后个个都显露出疲态倦怠,□□的马匹亦是喘着大气马腿打颤。
好容易,宜阳一击即中,胜局拿下,却只因棠辞的坐骑早疲于奔波,慢了几步。
勒马呼停,哪知马驹两条前腿忽的发软,跪倒在地,宜阳松懈之下自马背上滚落。
看这场持续了两个时辰的击鞠看得两眼眯缝直打呵欠的池良俊见状,悚然一惊,忙几步跃下高台,紧随其后的陆禾亦是一脸凝重——假若宜阳因与棠辞击鞠摔伤了哪儿,怕是在场诸人皆难逃其责。
结果近身一看,宜阳由棠辞搀扶起身,脚步微跛地走着,拍了拍棠辞的肩背,大呼痛快!
棠辞本想请罪,见她笑容明朗清爽本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容貌五官又果真与自己乃至与静慈有几分相似,再者十二年前稚子何辜,于是也卸下心中两三分源起其父的恨意,莞尔道:“时日方长,可来日再战。”
语罢,棠辞自己都好笑地怀疑起这话的可信度几何。
时日方长?
来日……却定是再战的。
而宜阳,却是高高兴兴地应了,脸上扬起的笑容似是几辈子没这么快活过一般。
本想邀请棠辞在府中留用晚膳,才吩咐了庖厨,前门便有人通报,言说一名唤作渔僮的仆从有急事要告与棠辞。而棠辞亦深知如此时辰,渔僮莫非要事不会来寻,忙告罪离去。
虽说宜阳并不将些许小伤放在心上,池良俊哪敢大意,忙不迭地命人传唤医官。
待棠辞走后,闻讯而来的医官自诊脉并查验伤势,亲配了药膏后叮嘱几句遂交由宫婢抹药。
两条小腿上擦破了数道细且长的血痕,双膝青紫,其实并非大伤,可搁在如羊脂软玉般细腻滑嫩的肌肤上,自然而然地使人心生怜惜。
许是那墨绿药膏沁入伤口难免炽热刺激,宜阳咬紧下唇忍痛。
池良俊隔着一道质地轻透的帷幕看得一阵心揪纳闷,不由和声劝道:“殿下,疼便呼出来罢,您往日不也……”
余下的话皆被宜阳的一记眼刀剜成零星碎片吞回腹内,再不敢言,只朝静默观望的陆禾拼命使眼风。
陆禾直愣愣了半晌,见池良俊那双眼睛跟抽筋似的一会儿扫扫宜阳,一会儿扫扫自己,良久,方醒过神来。
又见宜阳将轻薄软嫩的唇瓣咬出了丝丝血迹,心里不禁腹诽,适才不是还说不疼不碍事么,怎地眼下疼出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略一迟疑,走向前几步,撩开帷幕,往上卷了卷宽大的衣袖,露出肌肤如雪的手臂,伸向前道:“殿下若不嫌弃,还是咬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