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香扑鼻。
来拜年的人不拘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官职,大踏步进屋,拱手和先到的人打个招呼,随便找个角落席地而坐,旁边的人递上酒碗,敞开肚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李昌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里头的吵闹声,吓了一跳。
二爷喜静,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二爷这里喧哗?
加快脚步奔进堂屋,环顾一圈,看到一屋子喝得脸色通红的昔日同伴们,呆了一呆,脸上难掩诧异之色。
后面几人跟上他,推推他的胳膊,轻声道:“你看,二爷……”
李昌回过神,顺着其他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喝起酒来恨不能一坛坛抱起来痛饮,一半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半躺在地上打嗝,嘴里还在吹牛,说自己还没喝过瘾。
屋子最当中,火盆前,二爷霍明锦戴大帽,穿一身鸦青色窄袖锦袍,手中捏了一只酒碗,盘腿坐在毡子上,和身边的人同饮。
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开阔的脸孔上,一双眸子漆黑发亮,五官深刻,英武俊朗,唇边噙着淡淡笑意。
他拿着酒碗,听其他人互相揭短,偶尔轻笑一声。
昔日部下围坐左右,簇拥着他,就像以前在战场上那样,不管形势对他们有多不利、多严峻,只要跟着二爷,他们便无所畏惧。
这么多年过去,二爷仿佛还是那个勇猛果断、战无不克的少年将军,临危受命,从容不迫,一人一骑,逆着仓皇奔逃的人流,利箭一般,迎向敌人冰冷的铁骑。
那一刻,二爷犹如从天而降的战神。
当时主将、副将尽皆惨死,军队的阵型完全乱了,所有人都吓破胆子,丢盔弃甲,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大军已经成了一盘散沙,因为二爷,才重新拧成一股绳,不至于全军覆没。
后来,在二爷的带领下,他们深入草原,将践踏侮辱大将军尸首的部族斩草除根,一个都不留。
自那以后,边境草原,终于太平下来。
一晃经年过去……他们中的很多人早已儿女双全,而二爷却还形单影只,始终一个人。
他是有家人的,可他的家人却因为猜忌想致他于死地。后来见他大难不死回京,不仅不知悔改,还盼他早死,前任首辅沈介溪还在时,老夫人竟然伙同大儿子状告二爷忤逆不孝,要朝廷褫夺二爷的官职。
这些年,二爷都是一个人……
每年过年,他们约好结伴给二爷拜年。
二爷总是淡淡的,把收到的年礼分发给他们,然后赶他们出去,自己一个人守岁。
他们不懂二爷在想什么,不知道怎么开解二爷,只能笨拙地一年年给二爷送礼。
今年,二爷竟然跟以前那样和他们一起吃酒说笑!
二爷有多少年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没来由的,李昌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喉头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背过身,擦擦眼角。
旁边几个人和他差不多的反应,一个个眼圈发红,揉揉鼻子,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
屋里的人酒酣耳热,胡天胡地,正闹成一团,看他们几人杵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由分说,按住脖子扯到火盆前,“罚酒!”
李昌收起惆怅之意,哈哈大笑,“喝就喝,谁怕谁?”
端起酒碗,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大声叫好。
人群当中,霍明锦端着一碗酒慢慢啜饮,笑而不语。
一直闹到下午,饶是李昌海量,也喝得头晕目眩。众人陆续散去,他最后一个走,踉跄着踱到霍明锦面前,嘿嘿一笑,“二爷,听说老三他们给您送了几头野鹿?”
霍明锦看他一眼。
他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努力站直,“您不是不爱那玩意儿嘛,不如就舍给属下吧?鹿肉、鹿筋、鹿茸、鹿血……属下这就让人去领……”
霍明锦摆摆手,“没有了。”
李昌愣了一下,站在门槛边,外面冷风吹着,略微清醒了点,摇摇脑袋,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今年没有了?”
胸中一股邪火像翻锅的开水一样,咕嘟咕嘟直翻腾,他怒道:“老八下手太黑了,就不能给兄弟们留一点?!”
霍明锦眼角余光扫他一眼,淡淡道:“我留着有用。”
李昌晃了两下,反应过来,张大嘴巴,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
“二、二爷……您、您……”
他张口结舌,察言观色,猛然醒悟过来,拍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蹦三尺高。
“您终于要成事啦?”
话问出口,他完全清醒过来。
“二爷,什么时候?在哪儿?要不要属下给您找几本册子来观摩观摩?您……”
李昌唠叨个没完。
霍明锦双眼微眯,转身进屋,头也不回,淡淡道:“滚。”
见二爷不喜,李昌哆嗦了一下,缩头缩脑,不敢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