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夏季下着暴雨的中午,一位白袍术士走进了一家隐秘商号。
“先生,请勿进入,这里是私人住宅。”穿着质朴、却剪裁得当的中年人拒绝了奥丁的进入。
“处在帝国权力链条上的人都知道——每日有多少秘密消息,在这些隐蔽的、开满全国各地的小店铺流通。你们属于深谷城,遵守行业规则,守口如瓶,从不暴露客人信息,是整个帝国最安全的信息通道。”
奥丁没有理会中年人的阻挡,直接走进了庭院,这里幽深寂静,有无数鸽子在养殖花草间嬉戏觅食。
他掏出三枚金币,抛向庭院主人:“按照规矩,我要秘密等级最高、最快的信鸽,不被射落,分别飞向全国三个地方。”
中年人却非常礼貌地向他鞠躬,对金币毫不动色:“抱歉,我们只为固定客人提供服务。”
“我叫奥丁迪格斯,你应该从领主布告中知道我——另外,他要求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消息已传回国——希望您代为转告他,请他遵守承诺。”
白袍术士出示了密函,印证了自己的身份。
庭院主人看过之后,再次向他鞠躬:“为我的冒昧深感歉意。迪格斯先生,请随我来。”
穿过长长的回廊,到达后庭,中年人从鸽笼中带出了三只脖子环着棕色毛圈的灰头信鸽。
奥丁在纸卷上书写,却没有一滴墨迹落在纸面上,然后他把这三个纸卷分别绑在三只灰头信鸽脚环上,并轻轻抚摸着它们的羽毛。
神奇的是,这三只带着白纸的信鸽凭空不见了。
中年人明白这是法师常用的隐藏术,可以让小物件在视觉上消失,并不觉得惊奇,于是便收下金币,将保密契约交于来者,重新掩上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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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下,白林城主乔治格鲁克正在处决绑在木桩上的犯人。
“太阳之下无死人”是白林城的俗话,但此刻格鲁克公爵因为焦虑和不安,已经顾不得这个风俗了。
被蒙上眼睛的两名罪犯——实际上是从南丰逃回的白林城骑士,他们胸前依旧戴着百劳鸟徽章,这是禽类中最凶猛的鸟儿,与城邦一样,小而精悍。
他们双眼蒙着布条,自知违背誓言,已决心赴死,然而好不容易从绝境中脱困,千辛万苦回到领地,迎接他们的不是荣誉和勋章,而是领主的长剑,怎么能叫人心不悲!
“你们见到的,确实是一个人?”格鲁克公爵冷声问道。
“是的,大人。”犯人回答。
“不是法师,没有念咒语?”
“是的,大人,他只有一把弯刀,南丰人的弯刀。”
“为什么逃跑?”
“他太快,我们看不清他的落刀,伤不到他,却一个接一个地被他杀死。我们……害怕。”犯人羞愧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眼。
“银鹰城的人也逃……其他城邦的骑士都死了,只有他们没有被杀,被砍了手……”另一个犯人颤颤巍巍地说。
在他看来,如果银鹰的人正面抗击,而不是带头逃跑,那么结局一定不是这样,对方不过是一个没有法术力量的普通人而已,甚至乎没有无脸审判者的力量。
他们的屈辱,他们的悲惨下场,都是银鹰这个自私自利的领导者造成的。
听到这里,格鲁克公爵上下牙窖用力咬合了一下,这是他抑制愤怒的表现。
于是,手起刀落,两颗人头便滚到了地上,夕阳之下,鲜血像红葡萄酒般溅出。
当乔治格鲁克心绪复杂地回到领主府邸,一只灰色信鸽在他面前的窗棂上出现——先是脚,然后是翅膀和身体,最后是头部,一点一点地从空气中暴露出来。
这是一只法师传递的信鸽!
在帝国,除了圣域以及一些领主私募的修道院术士之外,没有其他法术势力。因此,一只法师传递的信鸽——必然是权力链条中枢传来的信息!
是谁给白林城主送的信呢?
当乔治解开信鸽的脚环,展开纸卷,细密字体便从无到有浮现在纸上。
“先王枉死,吾等坚决拥护正义,望格鲁克大人知无不言。特邀大人至深谷城详谈。”
落款是“冰魂城,恺伊斯特。”
乔治格鲁克焦虑地在房间来回踱步——他相当精明,自然知道这封信不是出自冰魂城主之手。但是,不管这封信是谁发出的,如果不是深谷、冰魂两城联盟,并向他抛出橄榄枝的话,这封信的意义何在?
看来,帝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与最强大的财富力量已经联合抗击当今皇权,现在他该选择哪一方?
这时,财务官闯了进来,这位官员严谨不阿,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也不知道当下领主大人心情烦躁,直言道:
“大人,今年春季干旱,税收锐减,加之瘟疫爆发,已有人饿死街头。”
“自帕里瓦城叛乱起,迄今为止白林辖地已有数十起自称「叛神者」的人,烧毁农庄、商铺、打家劫舍的案件,加剧了白林的经济困难。”
“我清楚了,你可以先退下。”乔治格鲁克不耐烦地打断。
“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武器作坊的货款,需在六月前结清,国家税赋和洗罪税共计二十万银币,如果没有收益来源,我们就需要负债了……”
“还有打猎、宴会、日常的费用,到夏季结束之前,需支付约两万至三万银币……”
财务官无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