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怎么做?”阿瑟-斯坦利明知故问,他伸进头发的指关节变得煞白,用力把棕头发压出指印来。
“对于艾利欧-帕顿来说,你死掉当然比活着好。”奥丁用黑色鬼火般的眼睛注视着他,水汽并未让他显出疲态。
“我们要想方设法,让你有必须存在的理由——血脉当然不是,他们巴不得鸢尾花王朝的继承人都死光光,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斗个你死我活。恕我直言——如果冰魂、深谷与四城联盟势力相当,首先刺杀的一定是你,阿瑟。”
术士握起双手,拖住了下巴。
“对于深谷和冰魂一方——我们暂且称为西部联盟,你的价值是,让他们从劣势中取得与东部联盟平衡的筹码,但是一旦你登上了王位,他们赢得了主动权,你的价值就不复存在了。”
“而对东部联盟来说,你应该是他们最痛恨的人。然而,怎么能够让他们需要你呢?”奥丁看向阿瑟,逼迫他说出答案。
“我将许诺给冰魂和深谷的权力交给他们。”阿瑟嘴唇都开始发白。
“不对,这样的话——还不如干脆杀掉你算了。你支配的任何权力,在对方看来,本来都是你剥夺了他们的。”奥丁直言。
“假设,你所设想的计划都能实现,比如南部胜利,深谷城和冰魂城同时拥护我登基,那么艾利欧-帕顿当然会想要国王的支持,保护我会比杀掉我更有利——因为届时四城联盟必然会因利益而破裂,银鹰城四面孤立,先前的铁政会置他们于危险之地。”
阿瑟声音发颤,条理却十分清晰,仿佛讲述的,不是自己的生死问题。
“他们会选择拥戴我,银鹰不能忍受失去荣誉和地位。”
“如果你所设想的计划失败——又或者说,在艾利欧-帕顿认为自己占尽优势、金王座举手可得的情况下,他需要担忧的,依旧是利益联盟的破裂,以及与西部的战争。”
“我需要做的,就是挑拨银鹰、西塞、辰星和白林四城的关系,并且告诉他们西方的狼要袭来,而我则是挡住狼群的人。”
阿瑟微微喘气,终于把话说完,抬起头来,双眼满布血丝。
“很好,阿瑟。”奥丁微笑道,面容在昏暗火光下摇曳,黑色双眼特别明亮,看起来像一团火。
“对于艾利欧和贝利来说,你就是挡住狼群的人。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南部不会输,「叛神者」必然胜利。所以,你的谈判时间,应该选在帕利瓦城胜利后、深谷和冰魂驻军金宫前,这样一来,你就有更大的胜算。”
“先生,狂热和盲目自大很危险。”阿瑟揉了揉眉头——他觉得好像有一只蚊子钻进了脑袋里,让他每一条神经都跳了起来。
“并非盲目自大——因为我看清了事情的本质,法术学的本质,圣域的本质,以及统治者的本质。我对他们了如指掌。”奥丁笑着回答亲王的质疑。
“在存活的二十三年里,我遇到过无数次生死威胁,每一次,我都挺过来了。并不是因为我力量强大或者过分幸运,而是因为我比敌人知道得更多,我能够透彻地了解他们。”
“从表面上看,我如履薄冰,所行之事异想天开、危险不已,那是因为你们不能抽丝剥茧地看清实质。如果你们知道的与我同样多,就会明白——我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成功率极高,而且谨慎地留有后路。你们尽可以惊奇,但幸运从不会降临,一切都不是偶然。”
灰袍的袖口已经被火烤干,现在术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热量而不是寒气。
“阿瑟,你的聪明可以让你成为权力的支配者——只要利用好野兽们的斗争,不仅仅是西部和东部的斗争,更加重要的是各城邦之间的互相撕咬,你就能实现你的诺言——让领主和圣域见鬼去,让人民获得自由。”奥丁提高了语调。
“不必夸大其词。术士,奥丁,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阿瑟-斯坦利双眼通红。
“请说,压抑的情绪对健康有害。”奥丁明明知道,却隐而不言。
“我想杀了你。”阿瑟的棕发已经湿透,嘴唇白得像鬼。
“你除了让我知道自己多么无用,还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卑劣。你将我推向深渊,让我变得与那些野兽一样面目可憎。现在我眼里全是鲜血——你是魔鬼。”亲王的声音低不可闻。
“正视一切,只有获得权力,仁慈才有用。仁慈在庸碌之人身上只是多余的品质。”奥丁似乎没有听见亲王的指控,只是继续将他推向背离意愿的漩涡中。
接着,术士便转身离开了酒馆,留下阿瑟-斯坦利在阴暗的光线中,急促喘气。
亲王的胸口不停起伏,在空落落的粗布衣中,整个人像一具骷髅骨架。他有了新的目标,却不知为何,比以往更加痛苦了。也许是术士所谓的责任,和他对亲人朋友的愧疚,让他踏上了一条极端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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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丁走在贫民窟的街道上,赶去与财政大臣的接头人会面——他隐瞒了会见阿瑟亲王的事实,对方以为他还在帝国神学院,与科莱利教授洽谈。
当初他们对奥丁获得科莱利教授的身份认证感到惊奇——术士在圣域中居然能有自己的势力,这是任何一股世俗力量所不可想象的。
如果他们知道贿赂科莱利只需要法术学知识,一定会惊掉下巴。
奥丁坐上了霍尔家族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颠簸过日落大道、荣耀大道和国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