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横涛不置可否的从仆人手中接过一杯热茶,没打算喝,只是为了捧着暖手:“你和家父,倒是谈得来。”
陆雪征转身把上衣交到仆人手中:“贤侄,长辈的事情,你不懂的。”
易横涛“嗤”的笑了一声:“你这……”
陆雪征不等他说完,自顾自的又问:“做易家阔少爷,比当野医生好吧?”
易横涛一皱眉头:“什么野医生!我、我留洋读过医科的!”
陆雪征真没看出他还有这种资历,不禁对他笑着一挑眉毛:“哟,厉害啊!”
易横涛随即打了个结巴:“兽、兽医科。”
陆雪征盯着他:“兽医?”
易横涛继续补充道:“读了一年,就被开除了。”
陆雪征低头喝了一口热茶:“成绩不好?”
易横涛镇定的答道:“非也,是因为没有钱缴学费。”
陆雪征这回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微笑。
易横涛一派淡定:“我那时候年纪小,贪玩,到赌城去住了一个月,把家父给我的款子全部输光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一个人回国了。”
陆雪征已经猜出面前这位是个又臭又硬的犟种少爷,但是并不嘲笑,引逗着他继续往下讲:“既然不肯回家,为什么不一直留在天津?”
易横涛笑了一下:“我在天津治死了一个人。那边找我偿命呢!”
“在上海也是一样的行医,怎么又肯回家了?”
易横涛小口喝茶,装聋作哑,拒绝回答——也许是又治死人了,无处可逃,只得回家。
陆雪征笑道:“这也没什么的。儿子吃老子一口,天经地义。”
易横涛依然不答,片刻之后他放下空茶杯,忽然生气了似的站起身来,嘴里咕哝了一句:“我走了。”
然后转身就走了。
易横涛一走,金小丰就进来了。
他没用轮椅,直接把陆雪征抱回楼上。陆雪征兴致不错,不肯去睡,坐在那小起居室内的罗汉床上吃点心看小报,又闲闲的说道:“虎父犬子,易崇德那么像样,儿子却是这个德行。”
金小丰坐在一旁,低声附和:“说是他大儿子还好。”
“这种事情还要老爷子亲自出面,大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金小丰点点头:“可也是。”
陆雪征小心翼翼的伸直了右腿——骨头倒是没什么感觉,然而筋疼。金小丰见状,便凑上来用手握住他的膝盖,一下一下轻轻的压。
窗外天冷湿寒,房内一派温暖干爽。陆雪征一手拿着小报,一手搂着金小丰的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金小丰忽然亲了他一口,他也没生气,只说:“混账东西,不要占你老子的便宜。”
107、孤独的易二少
易横涛为人孤介,不通情理,没有朋友。
这天清晨,他在家中犯了一点小错,他爸爸说他,他哥哥也说他,他倚着门框默然听着,听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转身就走了。他大嫂追出来要抓他回房吃饭,也没抓住。
他穿着一件海勃绒短大衣,帽子手套一概没戴,双手c在大衣口袋里,拱肩缩背的低头只是向前走。他身体好,一鼓作气走了好几条街,饿了,伸手去摸钱包,心中暗暗叫苦——钱包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