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父紧蹙的眉头略略放松,转过头对身边人吩咐了一句,过了不多会儿,一名侍从拿了衣服给钱非凡穿上,岑蓝从另一个侍从手里接过一套干净的衣裤,下身还疼得厉害,她咬紧了牙关,做了一副目不斜视的表情,一步步的走进包厢的卫生间里换好了衣服。
上了车之后司机也没多问,直接就朝着顾卿恒的住所开去,岑蓝单手环着小腹,眼睛一片潮红。“师父,别往哪里开,到玉林小区。”眼泪一滴落在了手背上,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永远站在她这边,永远的爱她保护她不嫌弃她,那么只有自己的父亲,这般的耻辱,她对着顾卿恒不能说,对着陈茜瑶一时半会也开不了口,打落牙齿和血吞,她现在只想回家,回那个从一开始就属于自己的家。
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岑蓝身子虚弱的很,却坚持拒绝了司机的陪同,擦了擦眼泪,看着熟悉的景致,低着头,一声不响的往家里走去。清晨时分,公园里有了好些出来锻炼的老人,岑蓝爬几步楼梯就要歇两口气,等到站在自己家门前的时候,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指尖有些颤抖,犹豫着按了下门铃,过了不一会,屋里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门被一下子打开了,老父亲那熟悉的面容一映入眼帘,岑蓝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苦难都找到了支撑点。
“爸……”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一头扑进父亲的怀里,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岑父向来起的早,这天刚做好了早饭就听见了有人敲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听见来人颤着声音喊了声‘爸’,他心里一喜,原来是自家闺女回来了。
“闺女,你这是怎么了?”岑父听她声音有些不大对劲,使劲的拉开她的手问。岑蓝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想哭,也只能让眼泪往肚子里流:“没事,爸,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嘛。”
岑父亲热的拉着自己孩子的手,又瞅着她脸色不大好,担心的问:“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跟爸说一声,那小子没陪你一起回来吗?”岑蓝抽了抽鼻子,一想到顾卿恒,心里又是一酸:“他公司忙去了,我这不是坐了一晚上的飞机,所以脸色才不好。”
岑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个劲的看着自己闺女,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也别站着了,赶紧进来,爸爸刚做好了早饭,有你最喜欢的葱花煎蛋。”老人的脸笑的跟朵花似的,拉着自己闺女的手就赶忙的往屋里拽。
“吃,多吃点,”餐桌上,老人拼命的给岑蓝夹菜,她举着筷子,眼泪总是一个不小心就挤出眼眶。“爸,你自己多吃点,我头还有点晕,先进房间休息一会。”她从桌边拿过随身带着的包,来不及跟父亲好好叙叙旧,就直接躲进了小房间里。
乐观、开朗、豁达、诚挚、温情、感恩、勇敢,她一直以此为目标,不断的付出努力和实践,为了他,也为了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但是她不知道,成长的代价这般惨痛,不是因为ròu_tǐ的折磨,而是那种自己为之珍惜的人和事,在现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的感觉,令原本就不大强悍的她,一次次的濒临崩溃。岑蓝捂着嘴巴,悄无声息的哭着,眼泪淅淅沥沥的落下来,像没有尽头的秋雨,连绵着,零落着。
突然,包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原本半瘫在床上的身子猛的一颤,死寂的目光中蒙上一层茫然,她犹豫着从包里掏出了手机,迟疑了很久才敢拿到面前。
被手一直捂着的屏幕渐渐的露出了出来,着眼泪,朦朦胧胧间看见来电显示闪闪烁烁,不断的提醒着,
“顾先生来电……顾先生来电……”
思量
那还是在北京四合院的时候,顾卿恒起的总比自己早一些,她还迷迷糊糊的裹着被子睡的正熟,就会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下下的震动起来。心里清楚是他,故意耍着性子不去接,到了后来震动停了,音乐一阵阵的响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伸出手摸了半天,半睁着眼看着屏幕上显示着“顾先生来电”,心里一片温暖。
这个男人,真是幼稚,没事就喜欢把玩她的手机,名片夹从一开始的‘顾总’改到了‘少卿’,没过一小会又说那跟苏志勋的名片夹撞车了,嚷嚷着半天终于改了个‘顾先生’,末了还不忘得意洋洋,“外人一看还以为我们生分的很,就算捡了你手机也不会想到敲诈我。”他笑容狡黠,又把自己手机里岑蓝的名字该做了‘顾太太’,有事没事就拿着手机换着铃声玩。
手机铃声不依不饶的响着,岑蓝看着一闪一闪的屏幕,眼眶里的泪像是串了线的珠子。良久,等到呼吸平顺了一些,她才犹豫着接起了电话。
“岑蓝。”温和低沉的男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的心扑扑的跳着,一双眼,掩藏着无尽的痛楚。曾经自己以为即便这世上还有不朽,那么不朽之上也一定是积满了灰尘,可是,就是他,是顾卿恒教会了自己最基本的信任,‘跌倒了,爬起来再哭’,她一步一个脚印的实践着当初他教会自己的东西,过程这般的艰难困苦,她几乎要陷在泥潭里不能自救,可是而今,一听到他的安定平和的声音,自己那颗几欲崩溃的心,又渐渐的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