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毛秘书,我想休息一下。”“你睡吧。”毛小伟侧身望了望舷舱走廊那边的石维民,见他面前的小桌上已展开了一份图纸,正和刘中义、招商局长指指点点商量着什么。毛小伟坐正过身体正待看画报,耳边已传来一阵起伏的鼾声,他侧头望了望身边胖乎乎的贺长生,又禁不住笑了:这夜猫子昨天又不知道在哪里混了一夜。画报没什么看头,毛小伟抬头仰靠在太空椅上闭上眼睛,他想起了盛夏中的那次夜啤酒。
……
下班前刘中义走进了秘书一科的办公室,刚好毛小伟一人在。刘中义主题明确,邀请毛小伟一起打牙祭:大华公司胡一发今天作东,晚上摆了两桌宴席。作协大院的改造工程即将启动,泰平文化大厦已批准立项,胡一发委托老乡刘中义出面,宴请作协主席江正华和文化局的领导。这种场合无关人士怎好到场?毛小伟一口拒绝。刘中义诡脆一笑,不去?别后悔哟?毛小伟说,后什么悔?就是给我一千元的红包,我也不去!刘中义说哪有什么红包?只有一个大美人儿,只怕你跑都跑不赢哩。谁?刘明芳!毛小伟一听眼睛亮了,胡老板会请她?不是胡老板是老江头请的。江主席为什么请她?老江头最近又写了一部《祸楼》快要上刊了,刘明芳下午采访他,顺手人情,一起请。你究竟去不去?一听刘明芳的名字早已是面红耳赤了,这刘中义又在催着,毛小伟一急张口马上嘣出了一个字:去!
饭后文化局杜局长和几个人要打牌,胡一发请剩下几个不会打牌的刘中义、江正华、文化局副局长兰天,还有毛小伟、刘明芳喝夜啤酒。天气暴热,夜晚没有一丝风,空气里燥动着滚滚的热浪。北江运动场的坝子里到处塞满了青年男女,酒杯的碰撞声,划拳行令的吆喝声,还有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啤酒摊主文若梅见老主顾胡一发来了,格外热情。这胡一发还嫌饭桌上酒没喝好,一上桌就闹开了。毛小伟和刘明芳不胜酒力,礼节性应付了一圈,就悄悄溜到一张空桌边躲起酒来。
自从龙子山公园见面后,这段时间毛小伟公务繁忙,一直无暇与刘明芳会面,但他没有哪一天曾忘记过这心中的佳丽。极少的工作间隙里他也会给她打个电话,例行问候如同例行机关上下协调的公务,平淡而干涩,他对刘明芳的一往情深只限于那一张64克a4的打印纸上,或诗歌或随笔,浓情似水,长流不断。多少次多少回他好想好想将那一种深深的爱意,向心上的人倾腔托出。但今天夜晚,当他第二次这么近距离面对刘明芳时,他又犹豫忐忑不安起来。
淡淡的月光辉映着淡淡的灯光,耳畔的喧嚣声似乎不再那么嘈杂,朦胧的夜色难遮美人的面纱。毛小伟盯着刘明芳,心里悄悄地赞美着。刘明芳突然侧过头来,见毛小伟正盯着自己顿时红了脸,端起啤酒开始敬酒。说话正酣时,不料女摊主文若梅走过来,见他们轻轻低语,“你俩个郎才女貌谈得好投机。来,我敬一杯。祝你们有缘来相会,人长久,共婵娟。”文若梅文绉绉的俏皮话,弄得两人十分有了一些快意的尴尬。刘明芳脸皮儿红红的,“大姐真会开玩笑。”
毛小伟叩着瓜子盯着邻桌,刘明芳悄悄瞄着他:一米七几的个头,人虽显单薄,但身材不错,偏分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国字型脸,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鼻梁和嘴唇轮角分明。整个人显得文静而灵气,率直中蕴含着一丝丝多情。忽然眼前的毛小伟又幻化成石维民。石哥!他要是石哥,那该有多好啊。唉,刘明芳正望着毛小伟发呆,毛小伟提议去胡一发一桌敬酒,刘明芳点头端杯。
胡一发非要他们每人单独敬,一人一杯。刘明芳说趁着大家都高兴,她从胡老板敬起每人一杯。胡一发一直闹得最凶,又推辞起来。刘明芳笑而不语,挨个敬酒,毛小伟没有想到刘明芳不但性格活泼,而且酒量不错,而自己则是自叹弗如。胡一发接了一个电话告诉大家:市建委的贺长生要来。
老江心里直犯嘀咕:贺长生为人圆滑机灵。毕业于西南某知名大学建筑系,参加工作后平步青云,官运亨通。短短七八年就从政府办的一个秘书,荣升副主任。为了当官最能委曲求全,阿谀奉承,投其所好,是他最大特长。在建委当科长时,主任住院做痣疮手术,每天接屎接n刷洗n壶,样样亲自干,有人戏称为“p眼子科长”,在市直机关成为笑料。
“哟!今晚好热闹。”贺长生带着一个名叫方红的女子来了。胡一发起身让座。贺长生抬头扫了一下,“嗬!今晚是儒商大聚会,刘秘书长,是不是召集开会哇?”
刘中义说:“哪里,几个朋友摆谈一下。”
贺长生突然发现了刘明芳,一对圆豆型的小眼睛朦胧中顿时大了一圈,“咦?哇噻!还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姐。”毛小伟担心刘明芳尬尴,赶紧作了介绍。贺长生恭维说:“人这么漂亮,还是个女才子,太记者。幸会!”刘明芳低着头,客套了一句请他多关照。“如有机会为靓妹儿效劳,当尽全心之力,就看你给不给面子了。”贺长生说完马上敬了一杯。“贺主任真是个爽快人。”刘明芳倒也干脆。“刘小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爽快。来,再敬你一杯。”江正华出面为刘明芳说情。贺长生不依不饶,毛小伟英雄救美逞强代喝,又递了一个眼色,刘明芳会意,两人回到原来的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