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开口,“薛小姐,好久不见。”
薛宁低着头,声音听着很平淡,“好久不见。”
叶平之顿了顿,然后说道,“我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
夕阳落到地平线以下,天边只剩昏黄色的一圈半弧形光波。
别墅坐落在花园里,外面圈着白色的栅栏。叶管家派来的人带着她踏过冗长的碎石小路,在林荫间穿行,夹道的二桥牡丹开得正是烂漫。
进了别墅,抬头就看见深褐色的旋转楼梯上,管家缓缓走下来。
“琼珊小姐,二少要见你。”
琼珊奇异地看着他。
这还是叶瑄第一次提出要见她。
几年前,他已经是时尚界最耀眼的明珠,留学法国,在巴黎上层的圈子里颇有声望,是有名的华裔“鼻子”。后来,不再调制香水,他隐居人后,成了偌大家业的继承人。有人为他举办了展会,展出他以往所有的设计作品。
这个圈子更新很快,大家都不再关注他。他变得深居简出,只是偶尔代表叶家出现各大名流盛宴。
他是她师父华伦夫人的忘年交,不过,她还没有见过他。
在门口换了鞋,女佣领着她穿过大厅,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这是座欧式风格的屋子,装潢颜色却极清浅,青铜镂空的座椅、大弧形的白色皮质沙发;走廊右边是一带空地,紧挨着的几扇玫瑰窗内透进傍晚的霞光,洒在棕红色的地板上。
一只圆桌、两张藤椅,透明的长颈瓶里插着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坐在那儿,低头翻着本财经杂志。室内打着暖气,他只穿着件浅灰色的圆高领衫。琼珊和一干下人候在一旁,只见他十指尖尖,翻着书页,侧对着她的眉目宁静高远,像是万里蓝天下寂寞的那抹白云。
管家把人遣散,只留下她。大约六点时,管家上前提醒了句。
叶瑄没什么反应,望着远处白雪覆盖的山峰出神。
管家识趣地继续等着。
等到完全日落西山,时候实在不早了,他面色踌躇,琼珊已经上前一步,“前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叶瑄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长廊里安静地只有杂志翻页的声音。
“啪”的一声,她合上了他手中的杂志,拿到了手里,“太阳落山了,再看会伤眼。”
管家惊愕地看着她,大气不敢出。
出乎他的意料,叶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出神。
琼珊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花吗?”
叶瑄垂下眼睑,微微摇头。他似乎很疲惫,苍白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
客厅很大,简洁雅致,向南一面安了整排的落地窗。
从这里望出去,这片私人别墅区宽广无边,被茂密的丛林和奇花异草覆盖。别墅主屋和尖顶的阁楼、工房、玻璃房错落有致地伫立在一起。落地窗外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坪,更远处低矮的地方有个开凿的人工湖,临湖建着灰绿色的洋房,两三只红黄小船悠闲地飘荡在湖面上。
“真漂亮,前辈的品味很独到啊。”琼珊收回视线,在偌大的屋子里转悠,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她看着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笑起来烂漫又纯真,还有点肆无忌惮的小性子。
叶瑄静静地靠在金丝绒的大弧形沙发中,叠着修长的一双腿。古朴的颜色,绣工却很繁复,凸浮的花瓣仿佛在他身后绽放,莫名有了点奢华颓败的感觉。灯光暗影迟重地在他苍白的脸上摇曳,忽明忽暗,说不清是寂寥还是朦胧的意味。
“您想问我关于那个漂亮姐姐的事情?”良久,琼珊还是有些疑惑。
叶瑄不置可否,单手支着额头。
琼珊是个话痨,滔滔不绝地讲起来,“那个姐姐真的很漂亮啊,在grave专卖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简直是仙女。老师也很喜欢她,私底下告诉我,她身上用的香水很独特,是她以前都没有闻到过的。”
“她还送我到这里,心肠也很好。”
“呀!我的伤口还没处理呢。”她这才叫起来,捂着小腿,神情痛苦。忘记的疼痛一想起来,那可比刚受伤时还要命。
她在那儿惨叫,叶瑄望着玻璃台几默默出神,长长的睫毛交织成一层模糊的阴影。不刻唤了人,起身离开了客厅。
不一会儿,约翰医师就来了,细心地帮她包扎。
夜色沉沉。
法拉利车停在13区的道路旁。
叶平之下了车,和她一起走在安静的路上。道路两旁的店铺有不少打了烊,看起来有些冷清。
“薛小姐,想不到这么多年后还可以见到你。”叶平之的声音像当年一样古井无波。
薛宁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安静,“见到你也很意外,叶先生。”
叶平之道,“原本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薛小姐,说清楚你的来意吧。”
因为他这句看似平淡却带着点猜忌的话,薛宁停下脚步。
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对视,彼此眼睛里都带着点对方看不懂的神色。这一刻,他们忽然都明白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我啊。”薛宁侧过头,掀了一下眼帘,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叶平之见她眼波转动,妩媚非常,似乎又回到当年的样子,脸色也有些变化。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薛宁笑道,“难道你怕了我?”
“我怎么会怕你?”他收了心神,脸色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