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站直,就毫无预兆地一下子跌坐回龙座里,晕了过去。
大明殿顿时乱了套。
关于这次天子的突然晕倒,后来内侍总管王容万般悔不当初追悔莫及地自责请罪过,因为,天子会这样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迹象和预兆。
王容知道最近一段时日天子食欲不大好,时常疲乏,中午昼寝睡得十分沉,之前都只是在批折的间隙浅眠片刻而已。刚有这些迹象的时候,秦王也曾要传御医过来给瞧瞧,但被天子拒绝了,天子说“你少来几次朕便好了。”
最近正当是几位王侯将相外出公干返京不久,哎,小别胜新婚,何况,那几位之前的一别也不能说是小别,确实有些久。
哎,个个如狼似虎啊。
当值守夜的时候,他在门外只听声音都抬不起头来。
天子龙颜薄,哪里肯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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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纵躺在龙床上悠悠睁眼开,定神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环顾四周,见到几张十分熟悉的面孔上挂着不常见的焦心,三双眼睛直直地瞅着他,见他醒来,似乎松了口气。太医院下任接掌人林云跪坐在他榻边搭着他的手腕把脉。
“皇上,近日龙体可有什么不适?”林云摸着脉,皱眉问道。
萧纵不说话。
林云等了半天,韩溯从座上起身,“皇上,哪里不舒服作甚捂着,都这样了,还不说出来。”
萧纵:“……乏。”
“除了乏可还有其他……不寻常之处?”林云再问。
“不寻常?……什么不寻常?”
林云搭着萧纵的脉,眉头又皱紧几分。
“太医,皇上到底怎么了?”任不悔忍不住直接问道。
秦王看着萧纵,“十四身子底子不大强健,莫不是又开始犯虚了?孤巡疆之前交代趁着冬日好好替他进补,王容,你可曾照办?”瞥眼朝一旁拱着身伺候的王容道,“孤从西北寻来的参草有没有都炖了给皇上服下?”
“炖了。”哪敢不炖,不炖,我还不得被您炖了。
秦王等这厢急得心尖上要冒燎泡,林云那厢只管搭着萧纵的手腕皱眉皱眉再皱眉,然后,过了许久,终于,林云不皱眉了,只见他那一张正当不惑之年正当迷惑风韵美妇的不惑面孔一忽儿呆滞一忽儿惊异,接着又点头又咂嘴,两根手指在萧纵腕上捏来捏去,这样那样一直把把把……
“皇上最近食欲如何?”
萧纵揉着昏沉沉地额头,正想很不负责任地说一句就那样,林云已经一顺溜地问出一长串,“皇上近日有没有突然很想吃东西?特别是那些平时不爱吃的,眼下弄不到的。口味上有无变化?比如之前爱吃清淡的现在好味儿重的,水果是喜欢甜的还是酸的……”
王容适时地插话,“太医,皇上最近吃什么都不香,前一刻才想要的菜色,端到面前就不想吃了。”
林云听了,撒手,转眼朝身后几个满面焦急的王侯公卿看了看,又朝床上萧纵看了看,斟酌了片刻,拱手道:“皇上,恭喜您,您有了。”
“有什么?”
林云默了片刻,淡定道:“龙种。”
“啥?”
“皇子。”男人跟男人应该生不出公主罢。
“啊?”
林太医看着一脸虚浮的皇帝,清了清嗓子,干脆道:“娃,您怀娃了。”
天子的面色意料之中从虚浮变成瞪眼,最后木呆呆,林云转过头去看身后三位播种者,只见秦王殿下大喜,安国侯激动地惊喜,韩太傅喜上眉梢,三人从朝前踏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当然是看着床榻里平躺呆滞的天子。
“再把一把脉,确诊确诊。”韩溯声音激动地有些抖。
“不用再把了,都第八遍了。”任不悔道。
秦王看了看林云,眼耀精光,拉长声音,“多长时间了?”
多长时间?瞧这话问的,您几位回京才多久啊。“估摸个把月吧。”林太医尚且没有反应出重大问题所在,回答得轻飘飘。
片刻沉默,三道声音突然一齐爆了出来——
“知道哪一天么?”
“什么时候怀上的?”
“确诊时日!”
几丈内空气突然纠绞在一起,林云总算反应过来,“小臣再把一把。”颤颤地伸出手又颤颤地收回手,“小臣医术不精,只能断出个大约,但肯定在上个月初十到十八这几天里。”他说完看了看几位爷的脸色,没来得及喘上口气,急忙道,“容小臣再把一把。”
林太医这回起码捏在天子脉搏上一刻钟,然后,他胸有成竹地松了口气,“上个月十二十三十四这三天里的一天就是皇上的受孕日。”
这话一落音,秦王微微扬起了唇,安国侯欣喜地吐了口气,而韩溯已经走近龙榻边上,满目柔情蜜意握住了萧纵的手,只听三人异口同声一脸自豪地向林云道,“我的!”
萧纵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面色木然,闭上了眼。
林太医张着嘴,老眼在几个位高权重的国柱身上走了一圈,一张老脸五彩斑斓,满头冒汗,皇上您真操劳。
“滚!”萧纵闭着眼睛,捶床板咬牙切齿。
“微臣告退。”林太医卷起药箱家当如蒙大赦滚向寝宫外,滚了一半又转身滚回来,看了看国柱看了看天子,擦着满头大汗,“皇上,为了您的身子和……您腹中皇脉安康,咳,三个月,三个月切莫再行房事。”没敢看诸位爷有什么反应,马上回身滚远。
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