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就越是涌上来,又一滴泪涌出,卫子阳忙不迭地擦去,他觉得丢脸极了。
“别哭了!他妈的你别哭了!你再敢为他掉一滴眼泪试试!”明明暴躁到不行,明明嫉妒到不行,可看到他哭,心还是皱成一团,往心窝里酸。
卫子阳深吸了一口气,收住泪水。
哭的感觉是什么,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妈妈把他丢给林姨的时候,他很难过,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但他并没有哭,收拾好行李拿了地址就走了。林叔林姨死了,他也很难过,会关爱自己的人不在了,但他也没有哭,因为他正试图做一些以他的年龄不可能办到的事,弄得差点丢掉小命。林祥颓废不堪,三天两头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好好一个栖身的窝都毁了,他还是没有哭,因为只有变得更加坚强,才能支撑起一片天空。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季元熙一步步后退,但是枪口始终对着卫子阳:“很难过是吗?你是不是很想解脱?我帮你解脱好不好?在这里我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
“你就不怕惹麻烦?”
“麻烦?你就是我最大的麻烦,解决了你就没有麻烦了!”季元熙吼道。
卫子阳盯着那个黑洞洞枪口,像宇宙黑洞一样,能把所有的东西吸进去,绞成粉末,他毫不怀疑里面会射出一颗子弹把自己打死。
“你还有没有遗言?”季元熙冷下了声音问。
遗言?卫子阳忽然笑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笑起来难看极了。
“有什么好笑的!”季元熙恼怒。
“对不起。”卫子阳的声音飘渺无依。
季元熙的眼神瞬间晃了晃,握着枪的手颤抖了一下,可愤怒又立刻取代了动摇:“装!你再继续给我装!”
卫子阳苦笑:“对不起,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谎话,不过还好……以后……不会了……”
死了,就不会了,真话假话,都不会再说了,既不用对季元熙撒谎,也不用对萧远撒谎,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
后悔?卫子阳摇头:“我不后悔。”
“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季元熙嘶声力竭地吼,“我真是白瞎了眼了,为你做那么多事!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怒火烧光了理智,季元熙瞪着缩在床头的卫子阳,看上去那么弱小,实际上像一块顽石。他心一横,叩响了扳机,呯地一枪,卫子阳的身体随之一颤。
不过瘾!
呯呯呯!
连续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射出来。
当子弹打完,他还在机械地开枪,手枪不断发出咔咔的声响。
卫子阳吓得呆掉,蜷缩在床头,看着季元熙,似乎还能感觉到子弹擦过他身体带出的气流,炽热的,能杀人的,还能闻到一股硝烟味。
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卫子阳身边的床上、墙上。
季元熙抡起打空的枪,砸到他额头上,疼得他头晕眼花,刚刚止血的额头又被砸得鲜血直流。
当他缓过劲来,季元熙已摔门离开。
卫子阳捂着额头,在船舱里寻找可以帮助止血的东西,但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他只能扯起床单压住伤口,鲜血很快把床单都染湿了。
眼角瞥到被季元熙打出洞眼的床单,眼眶又不禁酸涩。
这么多枪,他终究还是没有舍得打下去……
心中五味陈杂,无法言明。
头上的伤口止住了血,可心里的血汹涌不止。
卫子阳走到门口,推了一下门,舱门被推开了,他走的时候没有锁门。
一股寒风吹了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他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季元熙。
周围全是黑沉沉的大海,什么都看不见,季元熙正背对着他,坐在甲板上,像是被定住似的纹丝不动。
卫子阳不敢过去,就倚在门上,看着他。
冬夜里的海,寒风呼啸,冷到骨子里,季元熙穿得也并不多,风吹得他短发凌乱,他这么干坐着,肯定会冻坏的。
忽然之间,季元熙动了动,双手捂住了脸,拼命揉捏。
他在哭?
躲在后面的卫子阳整颗心都揪起了。
他竟然哭了……骄傲如他,居然也会哭?
卫子阳的心里一片潮湿。
初见时,他高贵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人,好像上天派到人间的神祗,总是居高临下地从来不正眼看人。后来,觉得他下流变态得不行,一精虫上脑不管不顾什么都做得出来,发起脾气来,就像一个暴君,不好好说话就喜欢动手打人。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又温柔得像水,温暖得像光,把自己整个世界都点亮了,没事整天就在那里乱吃飞醋,像个大男孩一样二逼。
听上去似乎很久,但实际上也不过才短短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快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季元熙还是那个季元熙,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在悄悄变化。
卫子阳坐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他。
那边季元熙仰起了头,肩膀微微耸动,他的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两人惊觉时,天亮了。
季元熙忽然起身,但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再加天寒地冻,他的身体都僵硬了,他揉了揉手脚,摇摇晃晃地转身。
卫子阳看到他动了,也连忙往里面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