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闷。只好和李治锋依偎在一处,随口聊聊天,学点犬戎话。
从他俩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游淼便时不时让李治锋说几句犬戎语给他听,不是因为好奇想学这胡族语言,而是觉得李治锋说本族语时,别有一番肃杀的气场。
犬戎话就像狼叫一般,声音是压着的,在塞外胡语中偏低沉且阳刚,某些句词又意外的豪放,游淼让李治锋朝他示爱,李治锋说那句话时,就像一头不太甘心的野狼,把“我喜欢你”几个字,闷在嗓子里,低低地朝他诉说。
游淼很喜欢听李治锋说本族话,便时常跟着他学一点,然而说多了,竟是慢慢地也跟犬戎人说话差不多。
天气渐冷,昼短夜长,游淼无所事事,便只得与李治锋靠在床上,看远处的雪花。这天游淼忽想起一事,打开自己从南边带来的一个匣子,里头是上好的茶叶。
李治锋道:“给谁的?”
“如果有办法,得给贺沫帖儿……”游淼如是答道,并盖上了匣子,确认茶叶没有受潮。这是他所作的两手准备,他望向李治锋,朝他解释道:“里面是一种慢性毒药。”
“临时做的?”李治锋接过,看了一眼。
“不。”游淼沉吟,而后道:“做了很久了。”
这是以一味东海的崖底蛇毒,混合金刚砂粉所研磨出的慢性毒药,清香淡雅,但服用后当场就会胃出血,并被蛇毒侵入全身,数日后双目失明,最终被毒死。
游淼解释道:“这种毒是当年一名海外行商带到中土的。阴错阳差,被先生所获,先生辞世时,政事堂内整理遗物,发现了这瓶毒药,才把它带到家里来。”
李治锋诧异地拈起茶叶,游淼便随手把它盖上,李治锋道:“孙先生。”
游淼点了点头。
李治锋道:“他要这种毒药做什么?”
“谁知道呢?”游淼漫不经心道:“必定有他的用吧。”
李治锋的表情十分复杂,游淼却笑道:“早就不寒而栗过了,你现在才来想这事。”
孙舆家里会有这种毒药,游淼倒是半点不稀奇,孙舆要杀人,那必然是不择手段的,如果情势需要,为了挽救南朝,他或许也会亲自出马,设法在北方的将领中下毒。
当缴获毒药时,游淼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孙舆自己。
孙舆中风,口不能言,咳血,会不会也是被谁下了毒?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虽说孙舆已是风烛残年,但他的死,直接导致了又一次朝堂格局的变化……
有时候游淼想到这些事,甚至不敢朝下多想。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请方少爷,林总管有话说。”
游淼便匆匆把匣子收拾好,与李治锋下了楼,只见一众商人在后堂整理货物,而穿过内院,进得前厅,却见兰沫音坐在堂前,身后跟着侍卫,正在与林科说话。
游淼一见便知兰沫音用意——今天要带货入宫了,兰沫音居然还亲自跑一趟,当真是稀奇。
兰沫音眼角一瞥游淼,爱理不理的,只朝林科说:“我以为南朝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林科忙笑道:“殿下您别生气,方少爷这人呐,就是这样的。”
说毕林科又把脸一板,教训游淼道:“胜儿,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个身份……”
游淼只得过来,朝兰沫音一躬身,勉强笑了笑,兰沫音便道:“算啦,林叔,您还来宫里不?巴图陛下正想与您说说话,问点江南的事。”
林科赔笑道:“林叔还得去犬戎那儿走一遭呐。今天锡克兰大人还派人特地来问了次,改天罢。”
兰沫音便点头道:“也好,跟我来罢。”
后头那句却是朝游淼与李治锋说的,游淼便出外带着几大车的货,进西陵宫里去。
兰沫音表现得有点不耐烦,到得宫里,对林科等人的物事倒是还好,唯独对游淼的货东挑西拣。
“这个是给公主殿下的。”游淼从袖中掏出一个檀木的胭脂盒,认真递给兰沫音,兰沫音看了一眼,有点诧异。
游淼给她的是江南的檀木雕盒,木盒上则是高手匠人雕琢出的百鸟朝凤图,兰沫音那表情十分复杂,游淼知道她想要,却又有点不好意思,便淡淡道:“前日冲撞了殿下,就当是赔罪了。”
兰沫音没好气道:“谁要你赔罪呢。”
游淼无奈道:“我这人……嘴拙,罢了。”
兰沫音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游淼刚要收回去,兰沫音便笑着把手一摊,游淼忙把胭脂盒放在兰沫音手里。
“殿下。”游淼道:“我这里还有一个,也给殿下。”
游淼有意在兰沫音面前营造自己不擅言谈的印象,这次再给兰沫音一个百戏街的盒,盒上一众耍猴,喷火,甩圈等杂耍形象栩栩如生,兰沫音这次脸色才变得好看起来,爽快一笑,一并接了。
“你在这里等会儿。”兰沫音说:“待会还有话与你说。”
游淼点头,兰沫音便转身离开,下人过来递了单子,自行搬走游淼带来的货物,至此,游淼的货单已去了七成,收了将近二千两银子的等价物。
李治锋在一旁静静站着,颇有点心不在焉,游淼瞥了他一眼,便知道李治锋因为今天林科说的话而上了心。
犬戎锡克兰出面,找上了商队,料想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林科也知道不能让游淼去,否则一与达列柯打上照面,事态非同小可,遂前去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