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叹气道,“修文”
颜修文给他解开墨发,“好啦,我不说了。不过齐意革职的话,醒来之后定会很伤心,况且他又是小丫头的爹爹”
邵越低头,香香已经捏着他衣襟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的伤势我看了,用尽了内息,下手颇重,醒来之后,恐怕连常人都不如,齐侍卫之职会给他带了更多的不便。”邵越将香香放在准备好的小床榻上,“我同意齐硫替他接受鞭罚,不过,这次也应该给他们个教训了。”
颜修文搂住邵越脖子,懒懒的躺在他怀里,“哼,你们这些人,就只有齐硫侍卫最会经商,所以啊,你呀。”
邵越将他压倒在身下,胸腔中发出闷笑。“知我者,修文也”
颜修文朝他眨眨眼睛,喻意尽在不言中。
夜已经很深了。
昏黄的茶楼里,悄静无人,染起幽皇的烛火,火光一跃一簇。
石清河从楼上走下来,满厅酒味萦绕。
在最靠近窗户的角落,阴影处隐约能看到一人伏爬在桌上,手边是散落的酒壶。
轻轻碰了碰桌上的人,齐硫抬起头,用手撑着额头,揉着,哑声道,“做什么。”
他衣衫褴褛,原本俊美fēng_liú的模样多了疲惫和颓然,血痕从抬起的手腕之间裸露出来,让人看了不忍,“齐硫,回屋吧。”
男子闭着眼睛,神情落寞。
“去看看他”石清河说。
齐硫摇头。
石清河做到男子对面,就这么坐着,看他,一言不发。
哐。
楼上的房间中隐约传出东西掉落的声音。
男人猛地抬头,眼眸微颤。
洛千雲端着一盆血水下了楼走到后院,在路过二人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他刚刚醒了。”
齐硫猛地转身跑向楼上他等待了好久的房间中。
石清河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黯淡。
屋中还散着一丝血腥味。
即便是五月,还放着暖炉,将屋中熏染的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冒汗。
只有明晖不亮,似明似暗的烛火。
这副场景,好似也有过。
隔着飘渺的纱帐,床上的人睡颜安稳。
他记得是他发现那人有孕,然后动手伤了他,隔夜,从贺长昭的家里不顾伤势带走的他。
恨吗。连他都说不出来了吧。
从一开始的陌生接触,到数十年的陪伴相守。从他醉倒在那个人的墓碑前,到第一次有了关系,齐硫不知道,这人为何会爱上自己,不知道为何会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每一次温柔相待,都像是背叛。
背叛的是两个人。
一个不能忘记。
一个不能深爱。
靠坐在床边,齐硫缓缓伸手抚上略显冰凉的脸庞,跪倒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我要拿你怎么办,为何要伤害自己,明明,是我的错。”
“闻北轩。。。北轩。。。我知道那是你,一直待在他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你。我记得,记得”
那么多年前,一直默默留在齐意和他身边的少年,已经这么大了。
五月二十三。
城西,开了半城的四季海棠,红艳如火如荼,粉白盈人。
花香盈满珮阳城,一抹骄阳从海蓝的天空照射下来,流云闲适。
勉强靠着床栏,闻北轩看着从他醒过来就在眼前的人。
邵越、颜修文、洛千雲、贺长昭、齐硫和香香。
缓缓抬头,清澈平静的眼眸从每个人的脸上移过,哑声开口,“对不起”
他对不起自己,随意伤害自己的性命,让人担忧。
对不起香香,如果他出了事,置香香如何是好。
对不起洛千雲,自己伤害了他。
也对不起他的主子,有辱使命和职责。
对不起齐硫,爱而不能。
他有意识,是他放纵自己,让自己不受控制,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能感觉到那时的绝望和哀恸。
屋里的人各自散去。
闻北轩侧过身体捂唇轻咳,洛千雲拿下他的手,一片殷红。
抬头默默的看着他,闻北轩抿唇,轻声道,“千雲,我们走吧。”
没有借口再留下来了。
去了身份,他就只剩下闻北轩和香香了。
邵越麾下齐侍卫,身份是他们唯一的荣耀,从少年时期便开始的训练,数十年不间断的奔波,朝廷,江湖,别国,生死,分离,团聚。
浴血奋战的兄弟和出生入死的战友。
死亡,才是最光荣的归所。
只有两个人曾经被除名,一个,是背叛邵越的齐弎,一个,是他。
洛千雲缓缓眨眼睛,明亮的眼眸里水雾朦胧,“好。说好的,我们一起去游历四海,我们带香香去看天下美景。”
他转过头,窗外,五月阳光正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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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已经四个多月了,可以坐在床上盘着小小肉嘟嘟的腿坐在床上拿着打磨好的木块玩。
小丫头也终于等待爹爹给自己起名字了。
闻香雪。小丫头生下来白白嫩嫩,香香柔柔,长的十分可爱。
屋中的添了张极大的床榻,能让三个男子并肩躺下,床榻就靠在窗户下,高度刚好让靠在窗边的人看到热闹繁华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