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朝,皇帝实在是忍受不了诸位大臣终日在他耳旁聒噪了,下令道:“南水北调一事,便由谢爱卿全权负责,九皇子前去漠北协理。”皇帝还吩咐户部从国库中拨出几百万银两,又从工部调派了几位擅于绘图和施工的大臣。
这句话一出,朝中的大臣都在金銮殿内议论纷纷。还有人叫嚣着不同意,立刻便被皇帝命人拖出去打了十杖。
皇帝冷声道:“你们一个个的,趋利避害便也罢了,如今漠北数万百姓等水救命,你们还在想这些,朕看你们是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也丝毫不将这天下都放在眼里!”
众位大臣纷纷下跪,皆是道着“不敢”。
白丞相忽然出列道:“圣上说得对,我们为人臣子的,应当像圣上一样,一心为天下民生着想。”然后他又朝着谢太尉,“若是谢大人还有什么需求,本官必定竭力相助。”
既然白丞相都如此表态了,诸位大臣便收起了自己的想法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反对的嘴,道:“臣等谨遵圣命。”
座上的皇帝终于顺了一口气,道:“谢爱卿再休养几日,便同九皇子和诸位大臣前去漠北吧。”
第二十六章
许是因为皇帝命九皇子随行的缘故,白丞相最近对谢太尉可谓是和颜悦色,补品和药材如流水一般向谢太尉面前送。最近整个白家也都仿佛自上而下得了指令一般其乐融融,谢夫人也因此放下了一直以来悬着的心。
谢溦在皇帝批准的那天,终于松了一口气。七日后谢家人才启程,是皇帝命人夜观星象算出来的好日子,说是那天启程就会诸事顺利。无论如何,谢溦终于有闲情逸致带着谢沅四处乱逛,也不再觉得累了,想必之前的疲惫都是由心而生。
夜市中,不论是小吃还是各式各样东渡而来的新奇的小玩意儿,都令谢沅迷了眼。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蹲在一旁看小贩的西洋货摊。谢溦沦为替她提东西和结账的小厮,手里拿了好几个小巧的西洋镜,谢沅要带回去送给自己的小姐妹们。谢溦将银两交给小贩,小贩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
在谢沅的强烈要求下,谢溦租下了一支小船游湖看夜景。谢溦笑着问道:“那日你不是同表姐妹们游过湖吗?”
谢沅答道:“可是哥哥没来过啊,我是为了带哥哥来。”
谢溦忍俊不禁,明明是她自己想玩,却非说是为了他。只是在这清风朗月下,坐在这支小船上,看船夫以竹篙刺水,稀疏的星子挂在空中,远处传来游船画舫中的欢声笑语,这一切的确令谢溦心生惬意,轻松无比。
他将食指立在水中,船过之后,指尖便在湖面划出一片涟漪。划至湖心,船夫轻声唱起了江南的小调。谢溦看到有一尾小鱼仿佛是被惊吓到一般,从船下迅速逃开,不禁往湖底望去。
湖水倒映着皎皎的明月,有些晃眼。忽然他听到船夫的小调戛然而止,谢溦转身望去,看到看到他腰间寒光一闪,便立刻去拽谢沅:“沅沅!”
只是此时,那船夫已经摘下了斗笠,将谢沅紧紧扣住,锋利的匕首就抵在谢沅喉间。
船夫道:“莫要再动了,否则我手中的刀子可不长眼。”
谢溦心中一紧:“你是什么人?”
船夫冷声道:“若不是因为谢太尉,我家主子也不会失去圣恩,今日便要你们谢家人付出代价!”
谢溦道:“放过家妹,我同你走。”
船夫反而笑了:“谁要你同我走?我要你死!”
语毕,谢溦忽然感到胸中有利器穿过,疼痛令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他跪倒在地,谢沅泪流不止,高声求救。原来这船夫还有同伙,藏在水中,只待他小调一停便破水而出。
谢溦被船夫一脚踢进湖中,溅起大片水花,在这静谧的湖中却无人听闻。湖水被血液染成红色,他感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冷,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却失去了意识。
谢溦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天光大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赤裸着上身,而裴瑍坐在一旁,正在替他上药。裴瑍手一抖,大片的金疮药粉撒了下来,令谢溦疼得抽气。
看到他因疼痛而缩紧的瞳孔,裴瑍道:“醒了?”
“你倒是命大,失血那么多,还能被我救回来。”
谢溦环顾四周,紧声道:“我妹妹呢?”
裴瑍低垂了眼睫道:“那些人似乎无意杀你妹妹,只是将她带回了岸边。我把你从湖底救出来,你妹妹便不见了。”
谢溦身子一僵,只能向着最好的结果去想,闭着眼道:“烦请你向我家人报信……”
然而裴瑍却拒绝了他,道:“你真以为昨日要你命的是四皇子?”
谢溦神色一凛:“什么意思!你究竟是什么人
只听裴瑍叹了一声,道:“我不过是一个闲人罢了,不过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死了,朝廷又将掀起轩然大波。若是有心人说出幕后主使是被皇帝囚禁而心生不满的四皇子,谁会得利?”
自然是九皇子同他背后的白丞相一派,谢溦不敢再深思。临行前又划出这一桩事,显然是要通过谢溦死无对证一事,将四皇子彻底逐出这群雄逐鹿之役,白丞相竟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