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项目介绍兼现场报名,洪鑫垚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教室里。方思慎看他一眼,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在场诸人多数以为洪大少爷来混名声,更有人恶意猜测,是不是上面关照,让这位少爷走走过场,多个梯子。当然,也有人联想到上次轰动全场,随后满校园散播,令群众津津乐道的“耳光事件”,就是发生在方博士的课上。都知道方老师讲原则,这帮人便眼睛都不眨地等着看方思慎怎么筛人。
不过他们失望了。方博士来者不拒,一律两周试用期。
两个星期后,有人嫌枯燥无味,不堪忍受,主动退出;也有人因为态度马虎,作风粗疏,错漏百出,被方思慎毫不留情地辞退。倒是洪大少,深有自知之明,申请当义工,帮忙扫描打印搬运跑腿,还经常自掏腰包请项目组成员打牙祭,俨然整个团队最受欢迎的人物。
开始他各处都掺和掺和,后来就成了主持人方博士专属助理。
这一搭配不可能不引起众人的好奇。但想象力丰富的围观群众很快自行开发出各种版本的答案,为存疑者解惑。
一说,课题经费紧张,国学院有意找洪家再拉一笔赞助。华大鼎迫于压力,不得不接受洪大少成为正式组员,方思慎有意见也没用。
二说,方思慎跟洪歆尧早就认识,当年洪大少高校联考特招加分的所谓“研究成果”,就有方博士的功劳。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越正派,骨子里多半越猥琐。一脸清高的方博士,被收买不知多久了……
三说,别看这两人装得蛋定,其实是亲戚啊是亲戚!博士楼值班室看门大婶亲口作证,他们根本就是兄弟!什么?不像?你不知道方思慎是洪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啊?……
当然,这些暗地流传的谣言方思慎是不知道的,他的日子太过充实。洪鑫垚自然是知道的,但只要书呆子不知道,他这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心里美得很。
期末考试前夕,洪鑫垚想趁着方思慎没划范围多套点题,专门找了个时间去宿舍请教。平时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得十分克制,两人单独相处——说实话,最近这种时候少之又少——会有些毛手毛脚,却更像是亲昵撒娇,并没有从前那种焦躁暴戾忄青色意味。仿佛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需要等待,也愿意等待。
洪大少哼哼唧唧,磨来磨去。方思慎看穿他意图,罕有的促狭心起,故意含含糊糊吊着。洪鑫垚精滑得泥鳅一样,一声入耳,一眼入目,心里就酥了,装傻充愣陪他玩儿。最后倒是方思慎不好意思扯下去,开始赶人。
临走,又想起一个问题:“对了,薛文起是谁?”
他冷不丁这么一问,方思慎便道:“哪个薛文起?”
“是铁榔头给我写的作业评语,你帮我看看什么意思。”洪鑫垚掏出手机,翻到记事本。这是上次“耳光事件”后新换的,专门找人把原来手机里的文件恢复拷贝了出来。因古典文学教授姓铁,大头方脸,故绰号铁榔头。
方思慎伸头看看:“承张打油之衣钵,继薛文起之遗风,可圈可点。”
想了想,忍住笑:“是什么类型的作业?”
“七言律诗仿写。”
“你得了几等?”
“丙。这抠门的铁榔头,可圈可点是不错对吧?最起码也应该给我个乙等对不对?张打油我知道,诗写得还凑合……”洪鑫垚抱怨。
方思慎领教过他的诗风,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薛文起,是个,嗯,是个才子。”心想这铁怀英教授下笔真刻薄,只是拿眼前这位去比那混世魔王薛蟠,却有些冤枉。
笑嘻嘻地把他往外推:“你有空,去查查《石头记》,查不着就算了。”
关上门,一边觉得不厚道,一边止不住地乐。直到电话响起,屏幕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那头的声音却颇为熟悉:“师弟,我是高诚实。方教授病了,你抽空回来看看吧。”
第〇五六章
方笃之靠坐在病床头,神情惬意,随手翻着学生和秘书带来的报刊杂志。
看到连篇累牍的“琼林书院”丑闻专题报道,不禁再次为自己“病得及时”感到庆幸。一点小恙,借题发挥,躲在医院,带来几许便利,省去多少麻烦。
方大院长深谙起伏迂回之道。自从金帛工程轰轰烈烈结束,奖杯牌匾在院长办公室里摆成排,他就琢磨着如何避避风头。恰好体检查出血压血脂偏高,加上跟儿子吵架心情不好,症状明显加重,索性托病住进了医院。
根据中央规定,学术职务均有与之对应的行政级别,此乃大夏国诸多特色之一项。方笃之住院,享受待遇相当高,特设病房,专人伺候,各色人等轮番探望,很是滋润。他其实是个注意养生的人,这高血脂高血压纯属最近几年忙金帛工程喝出来的,实打实因公牺牲,于是这医院也就住得坦然磊落,心安理得。
头一回看到琼林书院倒霉的消息,还是高诚实捎来的一份小报副刊。标题起得非常惊悚:《耄耋国学大师猥亵幼龄男童》。虽没有直接点名,却明明白白指向白贻燕,暗示老头借“琼林书院”普及国学的幌子,猥亵年纪小不懂事的男学生。方笃之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必有后续,白贻燕只怕要倒,当即打电话通知身边的人,挡住范有常的探望。
果然,很快正面攻势就来了。短短一个月,德高望重的国学大师白贻燕,可说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