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仅仅只是灯光颜色的变化,就营造出完全不同的观感。他不愿意去想,偏又忍不住去想,昨夜的灯光,是一种多么深沉而又妩媚的暗喻。
听见洪鑫垚忽道:“你等一下。”折回去进了卧室。
正愣着,他又出来了,把羊毛毯铺在高背沙发上:“好了,坐吧。”
有点不舒服,但并不明显,更多的是浑身无力的懒散。饭菜都在托盘里,底下燃着酒精灯保温。洪鑫垚盛了一碗青菜丸子汤递过来。看见这个觉得很舒服,方思慎拿起勺子便吃。他以往的生活过于规律,从未有过如此放纵散漫的时刻,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吃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人也只盛了一碗汤,问:“你怎么就吃这点?”
“我都吃过一顿了,这是陪你再吃两口,就当是下午茶好了。”
听到“下午茶”三个字,方思慎顿了一下。抬头看见墙上挂钟,勺子当啷落到碗里:“怎么会……这么晚了?”
“不算晚,我也是中午才起来。”
方思慎不敢问他什么时候睡的,低头又吃了一个丸子,惊呼一声:“遭了,我约了他们几个面谈……”
“韩彬江彩云他们是吧?已经打过电话来,我替你接的,说你病了,让他们先自己弄着。”
“啊,是吗?谢……”这声谢谢根本就是习惯,谢到一半想起缘由,咽了回去。
他跟父亲请了假,这个周末不回家。因为向来条理分明,不肯浪费时间,觉得把周五晚上跟周六上午留出来已经足够,于是约了几个课题组成员周六下午面谈,压根儿没想到一场忄青事会累成这样,居然睡到三点多才醒。
他模模糊糊地想,即使是那一次,虽然难受了几天,但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没耽误,这回怎么就这样了……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是这回不舒服,而是……好像舒服过头了。所谓纵欲,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没意识到,这同时也是坚强与脆弱,无所依与有所恃的区别。
一碗汤见底,洪鑫垚把熬得浓浓的黑糯赤豆粥跟清蒸鳜鱼端过来,然后坐在边上专职挑鱼刺。
方思慎吃了好几口,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停下来:“你别这样。”
“怎么了?”
指指他盘子里的鱼刺:“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吃过了啊。反正有空,再说我想你多吃点嘛。”
“你没有别的事做?”
“有啊。不过别的事没有这件事重要。”
逻辑完全对接不上。方思慎只好默默吃饭。过了一会儿,下定决定,再次开口:“洪歆尧,我想……”
那一个停下来专心致志听他说话:“你想什么。”
“我想,以后……别这么……这么……”纵欲两个字,终究说不出口。
“这么什么?”
方思慎知道,如果今天不说清楚,往后恐怕再也没法说清楚。
“我想,以后,别这么……没有节制。实在是……”其他理由均难以出口,最后道,“太浪费时间了。”
“嗯,我会注意,不能让你太累。”洪鑫垚一脸正经地点头,然后一脸正经地反问,“但是这事儿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圣人不是都说过,什么也大不过吃饭上床。要连这个都舍不出时间来做,活着还有啥意思?”
方思慎心道圣人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然后想起了那句“食色性也”。
没力气给他纠错:“我的意思是,别……太放纵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昨天做太多了,以后要少做点。”
这话简直比昨晚的事实还要赤裸裸,方思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埋首吃饭。
“其实吧,你知道,一般没钱找钱的时候,有两个办法,开源或者节流。”听他忽然用严肃的口吻说起无关话题,方思慎不禁抬头。
“你说的那个,少做,就属于保守的节流。要我说呢,节流不如开源,还得多做。你得多锻炼身体,增强体力,还有多适应……”
方思慎只恨手边除了筷子就是勺子,扔碗砸人又做不出来,低喝一句:“你闭嘴!”
可惜恐吓没有效果,那混蛋兀自喋喋不休:“我说真的呢。我问过那老大夫,说是你这样肺不太好,还讲课,最伤中气,就不应该晚上出去跑步,空气太凉。以后每星期跟我去两次健身馆,看有什么感兴趣又适合的活动。我带你去的地方肯定清静,不用怕打搅。”
方思慎呆呆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细致的关怀照顾,心里竟然只觉得一阵阵发慌。
“怎么傻了?”
“没……”
“吃完了?”
“嗯。”
“上里边歇着,这里有人收拾。”
两人回到卧室,洪鑫垚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还困?”
方思慎摇摇头:“不能再睡了,晚上怎么办?”
“那咱们做什么?”
问做什么,他只会往正道上想:“我电脑不是在你车里?拿过来……”
“我说你好歹歇一天成不成?”洪大少深受打击,无比沮丧,“方思慎,我的地位能比你的电脑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么?”
方思慎忍不住笑了:“那还是你说吧。”
“嗯……”洪鑫垚一拍手,“正好我有些东西要看,咱们一起看。你等会儿。”很快捧了一大摞类似画册的厚书过来。
方思慎眼皮跳了跳。跟这位少爷一起买书的经历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