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慎夹起一块烧糊的鱼皮:“我尝尝。”
洪鑫垚伸筷子抢过去:“给我吃,我吃!”贱兮兮地笑,“我爱吃……哥,你就让给我吃了呗!”
方思慎拿他没法,估计偶尔一点糊锅巴大概也吃不坏,索性低头认真吃饭。
洪鑫垚把面吃了,把鱼也吃了,捧着碗开始喝汤。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想起一件正事:“哥,你知道了吧?咱爸升官了。”
方思慎点点头:“知道了。”
“人文学院院长本来就是副司级,变成高教司副司长,算是平级调动。不过,”洪鑫垚托着下巴,尽显老谋深算,“高等院校属高教司直辖,就算是平级,也归人家现管。何况,据可靠消息,高教司司长年内就要退休,顶上去的人很可能就是咱爸。”
洪大少眯起眼睛阴恻恻一笑:“这下子,咱爸成了黄印瑜那老杂毛顶头上司,嘿嘿……哥,你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到了!”
父亲升官这个事实,方思慎脑子里还停留在理论认识阶段,哪像洪大少爷,眨眼就想那么远。
方思慎淡淡摇头:“谈不上扬眉吐气。现在这样也挺好。”
洪鑫垚又正经起来:“咱爸身份不同了,估计好多事都不像从前那么方便。回头我就跟他说,把他手里‘真心堂’的股份转到你名下吧。”
方思慎没料到他想得这么周到,但要转入自己名下,就意味着直接介入某些事,犹豫着没有回答。
洪鑫垚知道他顾忌什么:“这点东西,上边不是已经审了又审,查了又查?本来就啥问题没有,这么做不过是省得有人嚼舌根添麻烦罢了。”
见他终于点头,才轻笑道:“别人仗着当官的老爹,卖石油的卖石油,开银行的开银行,炒股的炒股,盘地的盘地,发电的发电,挖矿的挖矿,也就是你……”
见方思慎正襟端坐,不动如山,赶紧打住:“那啥,我去洗碗。”
捧着一摞子碗碟,忽地若有所思:“读书人能干大事的不多,我看,咱爸是有本事的读书人。”
方思慎一笑:“你俩倒是惺惺惜惺惺。”
洪大少不解:“什么猩猩?还是星星?什么意思?”
方思慎忍住笑:“去洗碗。”
“切,不说就不说……”洪鑫垚走出两步,又停住,回头:“哥,你现在也是官二代了,可没法瞧不上我这个粗俗的富二代了吧?哈哈……”
方思慎提高声调:“去洗碗!”
这天晚上,两人直折腾到后半夜。上一周心情沉重激荡,互相抱着睡了一宿,别的什么也没干,算起来素了半个月了。到今天便不约而同都有了纵情任性的意思,天擦黑,就撕扯着衣服搂到了一起。
洪大少显得格外勇猛而兴奋,每到要命的时刻,就把方思慎团在怀里,从正面自下而上笔直攻入,然后贴在耳边问:“哥,我好不好?好不好?”逼得他眼角通红,眉睫湿润,呜咽着叫出自己的名字。每到这时,心里就好像沸了一锅铜汁铁水,泼天浇下,铸就金汤城池。
第一〇〇章
因为方院长,不,如今应该叫方副司长了,特殊时期异乎寻常的忙碌,换得了儿子凤毛麟角般完整的爱情周末。
方思慎本该周日晚上回学校,却被洪鑫垚缠得松了口。贪恋温存的结果,就是不得不星期一清早往回赶。
车停在书店街一个僻静的路口,洪鑫垚斜过身子给他开车门。五指搭在把手上,半天没有动。就着环绕的姿势,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静静呼吸。短暂的离别忽然变得令人无法忍受。谁也不愿开口,让这一刻的相依在晨光中破灭。
终于,责任心迫使方思慎推了推身前的人:“快……上课了。”
洪鑫垚心中默诵:我要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要一直把你送到楼下……这种程度的情话,原本不过张口就来,然而今天,话到嘴边一下子顿住,仿佛说出口就会成为失去灵验效果的誓愿。推开车门,低声嘱咐:“还不晚,别着急。”
方思慎点点头,下车。这个地方离学校大门还有点距离,他走得很快。洪鑫垚目送他拐弯不见,才发动车子离开。眼下两个人的关系虽然越来越稳固,外在形势却越来越不容疏忽。家庭变故将洪大少绑上了洪氏这艘大船,官场升迁又让方思慎拴上了父亲的前程。彼此十分默契地守着分寸,比从前更加小心。于是感情不断升级,限制却愈发严格。内外两极日益尖锐的矛盾折磨着精神,尤其对于更年轻脾气更暴烈的洪鑫垚来说,每一刻都忍得怨气冲天。
辞旧迎新的方副司长最忙的时候,同样也是化险为夷的洪大少爷最忙的时候。在车里接了两个电话,洪大少化怨气为动力,继续努力打拼去也。
星期二,方思慎意外地接到院长办公室的电话,约请面谈。他在路上想了想,猜测大概跟父亲升官有些关系。到地方一看,约自己见面的并不是黄印瑜,而是另外一位主管古夏语研究的副院长。寒暄试探之后,对方貌似关切地问起“上古文字数字化”课题项目进展。
方思慎闻言,差点仰头冷笑,忍了又忍,才勉强心平气和道:“贾院长,我早已经跟楚风教授交接清楚,不在这个课题组了。”
那贾副院长露出一脸惊诧表情:“怎么可能?谁不知道这个课题实际负责的一直是你,虽然后来换了楚风做负责人,也不过是因为华老过世,需要个高级教授挂名而已。你怎么说不在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