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只能看出是个病号,无从窥视庐山真面目。小赵十分机灵,撑着伞送进楼门,所有零碎物品都归整到方里,挂上洪鑫垚肩膀,又帮忙按好电梯。
洪鑫垚冲他道:“你先在车里等着,过一个钟头我没下来,该干啥干啥去。”
小赵一脚退出电梯,见左右无人,忽然福至心灵,对着自家老板一哈腰:“祝洪少马到成功!”
洪鑫垚咬牙笑:“滚!”
低头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深吸几口气。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择日不如撞日,跟泰山大人摊牌,不如……就是今天吧。
方笃之打开门,怎么也没想到是儿子无声无息被人横抱着送回来。老心肝登时一顿颤栗:“小思、小思怎么了?”
洪大少点个头:“叔。”这算是打了招呼。无视他伸过来的手,径直走进方思慎的卧室,把人放在床上,才回头道:“哥睡着了。”
接扔到一边,极其自然地掀开毛毯,三两下脱得方思慎只剩贴身衣物,拿被子严严实实裹好,手掌贴在额头上,一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语气:“已经吃过药,暂时还没烧起来。”
方笃之紧跟其后进了房间,随着他的动作,脸色当即变得极端难看。眉毛拧成一团,眼神犀利得像刀子。却强自压抑,始终没有出声。洪鑫垚任由那眼刀直往自己身上招呼,看看床上的人,睡得天塌地陷也不管,挑起嘴角淡淡一笑。慢慢直起身,转过来面向方笃之。
无言的对峙令空气也跟着凝滞起来。洪鑫垚毫不退缩,方笃之目光落到儿子身上,一瞬间懈了锐气,微躬着肩背,老态毕现。
他缓缓走出房间,在客厅中央站住。
洪鑫垚默然跟出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方笃之语调沙哑低沉,透出浓重的无奈,却没有丝毫怀疑:“原来是你。”
“对不起,方叔叔,是我。”
“想不到……居然是你。”许多事情,一下子都讲得通了。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想到对方那样的心机手腕、身份背景,方笃之的声音跟身体都气得发抖,“怪不得,怪不得……好……好啊……真是……好得很哪!”
洪鑫垚眼见他神色不对,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去:“叔,您别生气!要打要骂,您随意,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哥还在床上躺着呢,您要是也病了,他可怎么办?”瞥见茶几上随手放置的琉璃镇纸,抓过来高举头顶,双手呈上,“您使这个,这个趁手!狠狠揍我,怎么解气怎么来,我扛得住!”一面说,一面偷眼观察方笃之的反应。他知道降压药在什么位置,万一有个好歹,动作还得够快。
方笃之听见那句“哥还在床上躺着”,抚着胸口吸气。不小心瞥见这混账小子一脸无赖狡诈跪在跟前,强压下的怒火霎时如同浇了热油,噌地直冲头顶。一把抓过两方琉璃镇纸,狠狠往下砸去。本该抽上脑门,却不料临到头时竟然偏了偏,落在皮糙肉厚的肩膀上。
颓然松手,镇纸掉落地面,清声脆响,断作几截。
洪鑫垚吓一大跳,手脚并用爬到书架前,将药瓶子抓过来,又倒了杯水端在手里,送到方笃之面前。看他偏过头不理自己,脸上铁青中夹着异样的血色,呼吸短促,一声比一声明显,情形十分不妙。心中又急又悔,眼眶一红,慢慢屈膝,重新跪倒,几乎哽咽:“叔,求你,别这样……别难为我哥……您这样,他肯定受不了。好不容易,他肯接受我,您别生气,让他给我一个机会,求您了……”
方笃之竭尽全力,一点点平息胸中怨怒,最后坐倒在沙发里。
洪大少乖觉得很,膝行两步,将药和水小心翼翼捧上。见泰山大人终于接过去,抖着手吃了,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回原处。
只是没过多久,膝盖便针扎样疼起来。活到二十有余,就连亲爷爷去世、过年祭祖也没这么跪过。他不敢起身,心想今晚上越难熬,往后就越好办。面前这位岂是一般人,不拿出点实在表示,这一关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方笃之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眼睛望向阳台。怒气肯定是下去了,可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全没把跪着的洪大少放在眼里,只管想着自己的心事。
洪鑫垚没吃晚饭,不大工夫,肚子也叫唤起来。心想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化被动为主动,扭转局势才行。舔舔嘴唇,也不管对方听没听,絮絮叨叨汇报起了恋爱经过。
追到方思慎,大概是洪大少整个前半生艰苦卓绝的巨大成就。还真是不说则已,说则难尽,堪称一部恢弘充沛的爱情辛酸史。个中滋味,再没有跟第二个局外人道过。这时面对老丈人,反正也豁出去了,除却某些万万不能招供的情节,其余种种,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统统老实交代。膝盖疼也忘了,肚子饿也忘了,一口气不知说了多久,渐渐人声寂静,不觉已是深夜。
说到最后,几句话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事到如今,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我觉着……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方笃之望着阳台上的面果树,绿影婆娑,夜色阑珊。心想:子谨,你看见了吗?这小子跪着来求咱们,他说如果不能跟小思在一起,活着没什么意思呢……他们这一代,实在幸福太多了……
终于换了个姿势,开始拿正眼看洪大少:“你这意思,我要不同意,你还就不活了?”
洪鑫垚见他肯理自己,激动万分:“我,那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