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整听傻了:“卿以前为何不说?”
“臣是文臣,不是马官,这些学问,也是彼岸大规模饲养马匹后,渐渐摸索出来的。”
“唐朝府兵似乎也养马吧?”
“唐初府兵是自备马匹,开始时地广人稀,而且多次大破胡虏,得到大量良马。然仅过了几十年,马呢,唐朝只好给钱让府兵自己买马。可能府兵自己有马,但就是有马,那个马多半也不能上战场了。陛下,如若不信,现在河北有许多保马户,被朝廷强行勒令买马,看他们现在养的马能不能上战场?”
“那保马法……?”
“介甫公种种变法当中,最糟糕的就是市易法,次之就是保马法,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去其糟粕的一面,那么另一面必然有其意义。如果想使保马法成为良法,也要做一些调动,一分民用,二分军用。实际以前历朝历代也不是禁止百姓养马。为何马在中原一直没有繁衍起来,一是马繁殖能力很低,二是百姓将雄马一起去势(阉割),三是百姓滥用马力。比如让马整天吃重拉货或耕作,所以马的寿命不长。这导致中原的马数量一直不高,并且再好的马到了他们手中,也不能当成战马。不能当成战马,价格也就不高。百姓就不会太珍惜之。”
“所以唐朝巅峰时,战马主来来源地还是西北几个大牧场,而非是来自百姓手中的马匹。不过马的作用非同小可,无论耕作或者运输,远远胜过了人力。故臣认为,朝廷得下诏,如果百姓有雌马得马驹者,半岁后,备报官府,官府赏赐百姓十贯钱。配种雄马赏两贯钱。”
“这……”赵顼有些怏怏了。
“陛下,若此,以后我朝马匹会越来越多,这有利于国有利于民,实际还是归之于民。”
“那么军用呢?”
“陛下,军用也分成两步,首先下诏,对以前的保马户,每户补贴十贯钱。”
赵顼万分惊讶。
“臣在华池时,先帝下诏给三十贯钱买战马。实际一匹战马价值五十贯,上等战马达到一百多贯。介甫公执行保马法,由官府给马,或给二十几贯钱。由百姓买马,然而因为百姓饲养不当,或死或弱,官府又让百姓赔偿。结果马匹未增,徒增民忧,由是又改成民牧制度。”
“然后出现奇怪的一幕。朝廷于西北给钱,按马尺寸大小分别给三十二贯到十六贯,前年朝廷又诏令,发北方马户调马支持骑兵,上马给三十贯,中马给二十五贯,下马给二十贯,可去年吕公雅却上奏,本路保马极苦难买,民既争市,价亦竞贵,至驽者不下百贯。还有一件事,侍禁杨嵩在西北得一马,打算卖掉筹集路费,让韩同院(韩缜)花三十贯买下,结果韩同院发现此马不可乘,又患疥瘙,让下人退还给杨侍禁,实际韩同院也不知道,三十贯只能买这样的马!”
“为什么出现这一幕奇怪的现象,朝廷责令百姓牧马或保马,如果真让百姓使用,又无所谓,然而朝廷时不时收回保马,或者强行用低价买民马,保马户为了不让官府追究责任,只好买马回来应付官府。朝廷收回保马或者高价低价买马数量越多,马市价就越高,这才出现连契丹马的价格都达到一百贯的奇怪之事。”
这个好查的,问一下韩缜,或者从存档里将吕公雅的奏章找出来就行了。
赵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因此保马法必须进行重大的调整,一是对以前的马户每户补贴十贯钱,虽不能挽回他们的损失,多少会起一起抚平人心作用。全国人心安定,后方稳定太平,才是伐夏最大的后盾。二是朝廷不能再强行让百姓买马保马了,而是将军中的次马,但不能是病马,交给马户饲养。马死后,不能再让马户赔偿几十贯钱,而是根据交马前马的口龄,分别赔偿五到十贯钱。实际呢,等于是变相地向马户征收马租,这个马租百姓同时又是能担负起的,并且有了这个赔偿,百姓会爱惜之,延长马的寿命,再辅以对马驹的补贴,那么就利于马匹数量增加了。”
“至于那些半岁的马驹,也不是完全补贴给百姓,而是权当朝廷从百姓手中买马,再示其马的优劣,若劣者继续交付百姓饲养,但死后赔偿额不得超过十二贯钱。优者,朝廷带回来,可以当成战马饲养了。但这么做,会激励百姓主动让马匹配种繁殖。”
“牧场何如?”
“牧场更简单,有渭源,有熙河,河州离湟州太近了,还会有万一,可是熙州可以做优良的牧场。而且比起中原百姓,熙州蕃人也懂得照顾战马。朝廷只要支付一些薪酬,再制订一些奖罚条例就可以了。再说,西夏那片地区,还会等多久吗?”
不过就是西夏拿下来,还需要战马,还需要骑兵,因为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北方敌人。
赵顼心动了,又说:“那军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