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介意余绡是人还是鲛人，但是不该是这样昏迷不醒的样子。

“费雷德，你需要冷静。”

姜珺雅气得不想理会他们，干脆自己着手。他好歹也能说是一个海洋生物学专家，虽然对妖怪不在行，可是他受不了自己什么都不做。

姜珺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偏偏他竟然还能保证严格的作息，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垮掉。那种对自己带有强迫性质的作息，让周围原本多少带着一点猎奇性质的奎克家族成员，都收拢了心思，全身心做事，争取找到让余绡昏迷的原因，或者是能够找到那个让余绡清醒的契机。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躺在水底的余绡不仅修复了自身，身上还逐渐被鳞片覆盖。

余大伟一家如果不是每天都会来看余绡，否则都认不出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哥哥。

“鲛人血脉浓度９８％。”

经过几个月的深入研究，姜珺雅已经不再对这个百分比只有浅薄的认识，而是一瞬间惨白了脸色：“阿绡……”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和考试差不多。让一个人从o分多考个１o分很容易，但是让一个９o分的人多考个１o分，到满分１oo，就很困难。

余绡的血脉浓度本来就在８o％以上，与其说他是一个人类，不如说他是个鲛人更加合适。只不过他到底是后天形成的半鲛人，他的心态还在人类的那一方，让他坚守自己属于人类的本心。

但是客观上，他其实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社会。他更适合生活在没有污染的海洋中，他无法长时间外出，他会缺水。沙漠对他来说更是死亡之地。

如今９８％的血脉浓度……他的阿绡还会保留多少人类的习惯？这些人类的习惯会不会对他将来的生活造成困扰？

人生到了２o岁，余绡要从一个人类转变为鲛人，重新开始？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余绡的血脉浓度依旧在不停上升。姜珺雅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问题。彻底变成了鲛人的余绡，是否还需要他的陪伴？甚至于，是否还有属于他的记忆？

“阿绡……”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鲛人的眼睛悄无声息地张开，橙黄的瞳仁，狭窄黑色的竖瞳，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完全是一头野兽的样子。

“阿绡？”姜珺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跳下水池，弯腰去把鲛人给抱起来，“阿绡，你终于醒……啊！”肩膀剧烈的疼痛，硬生生把他从惊喜中唤醒。

周边像是蒙太奇化了一般。他听到嘈杂的人声，看到余绡的嘴角沾满了血，嘴巴蠕动着显然在吃什么。他吃东西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然后他一伸手，就把特制的水池给打破了。

姜珺雅心想：怎么睡了一觉还是那么暴力？

大量的水漫过整个实验室。周围的人群惊呼。虽然实验室里有完善的排水系统，但绝对不是针对这样的情况。大量的精密仪器显然要糟糕。

有人用麻醉枪攻击余绡，企图控制住他。

针头根本被鳞片阻隔在外，一点都没有对他造成伤害，但是显然激怒了他。凶残的鲛人只是轻轻一挥手，就让他们领略到了能够轻易洞穿海龟壳的骨刺的威力——一整排仪器几乎在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蔓延的水最终停留在人的小腿部位，并且逐渐下降。

鲛人的鱼尾变成了人类的双腿，被轻薄的鲛绡包裹着，像是穿着一条式样奇异的裙子。他显然感到有些不太适应，微微皱了皱眉，光着脚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涟漪，然后挥手直接在墙壁上破开一个巨大的洞。

“……阿……绡……”

鲛人在跨出去之前，像是听到了姜珺雅的声音，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黑暗笼罩，姜珺雅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阿绡……走了？”

他的父亲埃非正坐在病床边，下巴上全是胡渣，看上去完全是个糟糕的老男人。

“嗯。”埃非没有多说余绡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伤养好。你名下的生意，我已经暂时派人接手，不用担心。”

“谢谢。”

埃非叹了口气，站起来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好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