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般的隐动。他摇了摇头,敛去眸间涟漪,“我收了那么多的徒,可成佛得道者却寥寥可数。佛祖在上,还望宽谅,观世音……不会再收徒了。”
“哦?你不是说渡不尽世人便永不成佛,如今这么好的一个邪妄送予你面前,你不愿渡?”
观世音的声音有些清淡,无波无澜不见起伏,就那样消散在山雾浩风里。
“不成佛……当个菩萨也很好。观世音眼下只等入灭,不求其他。正所谓佛家不度无缘之人,我如今才看透,这个世间只要有一人得度,其实也就是无量法之众生得度,无须太多,又无须太多菩提名者。”
只是这世上终有一人……他再也渡不到了。
如来听他这话,眉间一皱,立誓渡尽世人的观世音自在菩萨怎么会突改其愿只求涅槃无欲无他?可他望进观世音眸底,那人眼底依旧一派澄澈无尘无垢。
仿佛只是真的历经太多世事,心境也变成了皤然老翁,对人间诸事再无念想。
他不便强求,点点头收回了镜像,看向地上那红孩儿时,神色隐有为难。
红孩儿自然听到了观世音的回答,咳着笑了笑吐出口血来,“如来老儿,这回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妖精不能收,自然只能除。只是可惜了这人一身通透好功夫,如来闭目复睁,正要开口之时,却见唐三藏跨出一步,朝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佛祖,弟子愿收服这红孩儿,让他护我等取经。”
那红孩儿自幼仰慕孙悟空,若能和心中英雄一路同道,只怕叫他做牛做马也愿意去。
孙悟空原本正要夺下那红孩儿,这会儿听这话一愣,倒是没想到唐三藏也会为妖怪求情。唐三藏解下锦囊,举于半空,“佛祖不是要狮猁精魂吗,弟子这就给你。不过这红孩儿……也还望佛祖能施予弟子。善财童子虽好,可这红孩儿也是有父母的,这山遥海隔虽不伤命,却再难到父母跟前见得一面。倒不如随我等去西天取经,求得正果后再放他返家回洞府尽孝膝下尊前。”
如来看看受缚的红孩儿,又看看目色清朗的唐三藏,默然无声。好半晌后,他才点点头,将红孩儿身上莲罩除去,推到了唐三藏身前。
唐三藏看着狼狈不堪那人,眸色定定开口相问,“你可愿随我等去西天取经?”
红孩儿抬头看着金发圣耀的孙悟空,面色复杂难言。
最后他终是点头,咬牙切齿,“你记住,我可不是为了你这臭和尚去取西经,而是为了大圣!这一路要是让我发现你对他动辄打骂或是哪儿不好,我便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吃你的肉饮你的血,再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打断,熬成一锅浓汤!”
唐三藏听着生笑,他朝红孩儿眨眨眼,无声传音。
你要动我,那还得看你家大圣同不同意。
什么意思?
那夜你不是质问我吗,这便是答案。
啊哈?
……我是他的人。
第49章夜语温存道心意
待唐三藏一行人告别乌鸡国王,收拾好行李再次上路时,已然是三日之后。
路上,红孩儿不时从唐三藏腰间能装纳万千事物的囊袋里探出半个身子来,黑溜溜的眼睛轱辘一转暗悄悄又直勾勾盯着一旁的孙悟空瞧。
孙悟空直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背上一麻,不由转过头去,看向唐三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唐三藏骑于白龙马上,听此心头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想着悟空怎么知道他在看他。
这时宝袋里探出半颗头的红孩儿将拳头置于嘴前,煞是破坏气氛地咳了咳,“臭和尚,看大圣可是要给钱的!”
他伸出手,被缩小的手掌小小的白嫩嫩的,衬着他一身红衣,看着可喜。
唐三藏晃晃头,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红孩儿掌心,“钱财没有,肉偿倒是可以。”
孙悟空在旁听着,不知想到什么,呼吸一促面上泛红,狠狠剜了唐三藏一眼示意他闭嘴,却没多少威力。
红孩儿没想到唐三藏这般不要脸,看见那两人之间又渐起诡异气氛,不由心下大气,鼓起腮帮恨恨地望着两人。
跟在身后的朱悟能啧啧地看着这情景,胳膊肘捅了捅沙悟净,“老沙,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沙悟净抬头看了眼那三人,又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没兴趣。”
朱悟能甚是叹惜地一手拍上他头,“呆子啊!”
那边红孩儿哼哼唧唧的正寻思着怎么打破那两人欲说还休的暧昧氛围,却听唐三藏问起,“推却了那么好的一个成仙之机,你可后悔?”
他一嗤,“你当我稀罕那什么劳什子神佛去?没完没了虚度光阴地活着,今天过得跟昨天一样,明天过得跟今天一样,千万春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长生永生,和只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孙悟空点头,眸里带着快意。“生而倥偬,该当自在潇洒,才不负这人世嬉游一场。”
唐三藏默念着孙悟空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下翻卷轻荡,如春风吹过秋千架,花落中庭流云无声。
“再说了,你们真当那一个个神佛都是多清白善良的好人去?”红孩儿轻哼一声,神情轻蔑,咬牙切齿,“世人都言妖怪獐头鼠目百拙千丑,可那些个天神啊,也不过是人面兽心行同狗彘罢了!斤斤计较,假公济私,他们那些肮脏手段,蒙蔽得了凡人眼,却蒙不了我的眼。当年金平府三个犀牛精私受百姓酥合香油,却言出必行必保一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