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知道爸爸大概让不少女人哭过。她想,好吧,那就不哭,以后她会尽量做先离开的那个人,而且一定不会去挽留,更不要做出一个难看的姿态。
当然那只是一个孩子气的想法罢了。至少路非走时,她选择了在原地看他背影慢慢消失。她能做的,只是倔强地昂着头,并没有哭泣。她告诉自己,不过是来来去去,走走留留,并没什么大不了,很快会过去。
可是过去的只是时间而已。
路非走后,追求辛辰的人一直很多,大二时,她终于接受了一个一直喜欢她的男生的约会。两人走在秋天的校园里,桂花盛开,月色皎洁如水,空气中漂着甜香气息,实在是良辰美景,那个男生脉脉含情凝视她,眼睛里盛满爱慕。当他的双手环上来时,她想,好吧。他们拥抱,然后接吻。
然而,她悲哀地发现,那是不一样的。
她突然明白,19岁的路非吻她抱她时,满含了克制怜爱。她回不到15岁,也不会再有一个男人以那样自持温柔的方式呵护她。
匆匆挣脱那个怀抱,她什么也不解释,扬长而去,完全不给理由地和那个男孩子断绝了联系。
辛辰当然知道,这种比较并没有意义。就算她和路非没有分开,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那样静谧的时光。他们迟早会如同其他恋人一样,同时体会到身体和心焦灼的需求,体会到灵与肉渴望交融的感觉。而那个纯净的时刻,总归会成为回忆。
生活一直继续着,季节周而复始,她后来交了新的男友,说服自己开始新的感情。
本地夏季气候仍然是出名的酷热难当,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往往连续晴热,再转成多云闷热的天气,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似乎拧得出水分,然后会有一场雷雨爽利地扑面而来,年年这样反复上演。
只是,再没一场雷雨如十年前那个夏夜,再没一个怀抱如路非了。她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样的雨夜,雷电依然狂暴,大风裹着雨扑面而来。但她的记忆里全是满含柔情的画面。她记得奶奶的面孔不再扭曲如辞世的那一刻,而是爱怜横溢注视她,带着老人斑略有点粗糙的手抚摸她的面孔,替她梳头编辫子,半是赞叹半是惆怅:“这么硬的头发,女孩子不要太倔强啊小辰。”;她记得路非抱着她,听她毫无意义的絮语,笑得温柔,睡意朦胧间的那个吻轻柔却灼热地烙在了她额头,驱散了所有恐惧。
大雨将阳台上一朵朵盛开的茉莉、海棠打落枝头,小小的洁白和嫣红花朵委顿在花盆泥土中,绕防盗网栏杆爬藤而上的牵牛花叶子在风中左右摇摆不定。辛辰抹一下自己湿漉漉的面孔,弄不清是雨水溅了上去,还是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没有一朵花能永远盛放,没有一场暴雨会永不止歇,那么,也没有一个回忆应该永远盘桓不去,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她对自己说。
戴维凡的如风往事
(一)
戴维凡出生时,戴爸爸和戴妈妈结婚还不到一年,两人是同一个国营企业的同事,师傅做媒介绍他们认识,从恋爱到结婚,顺顺当当。他们正当青春年少,十分贪玩,和世间所有凡俗夫妻一样,恋爱结婚、亲热吵架再和好,日子过得热热闹闹,钱是少点,生活不算富足,可是两人很知足。戴妈妈直到临产那天,还在与人打麻将,硬是坚持到自摸后才上医院。
护士将头探出产房,通报一个3.6公斤的男孩来到世上,爷爷奶奶喜极而泣,戴爸爸却很淡定,他自己也不过25岁,还没有为人父的自觉与自豪。
有爷爷奶奶帮忙,小夫妻的日子过得依旧故我,直到两人上班的国营企业再混不下去了,他们才起了一点恐慌。这时戴维凡已经3岁,初初显露出了男颜祸水模样,幼儿园老师很热切地说:“你们家维凡可以去当童星,赶紧给他报名上艺校学习才艺,不要耽搁了他。”
戴爸爸和戴妈妈打量着明明长相综合了两人特点,却实在漂亮得有点不象话的儿子,一时也热血沸腾了,那会星爸星妈的概念还没传到内地,可是童星意味着什么,他们是理解的。
学才艺意味着要砸钱和时间进去。时间他们有,可钱就困难了点。拿这个理由让年迈的父母赞助,两人都开不了口,穷则思变,于是开始折腾做生意。
定了发奋的目标,赚赚赔赔,几年下来,两人摸出了门道,开了一间餐馆,生意一天天红火,可是戴维凡并没学成啥才艺。
送他去跳舞,他说那是娘娘腔,偏要练打拳;让他学钢琴,他却说敲架子鼓更来劲,而且以把鼓面敲破为乐;老师教他一板一眼学播音,他却怪腔怪调扮唐老鸭……打自然是没少挨,可是越打他越皮,终于再没老师愿意开口劝戴爸爸戴妈妈把他往星光大道上推了。
小学的老师再次热切地说:“你们家戴维凡有运动天赋,身高腿长,有爆发力,适合练田径项目。”
戴爸爸怀疑地看着老师:“我要揍他,他倒是跑得很快,不用再练了。”
话是这么说,他想,显然没有老师会来热切地说,戴维凡是个读书的天才,与戴维凡一向形影不离的张新那孩子倒是一看就是个读书的材料。他和妻子都忙于生意,爷爷奶奶一味溺爱,管不住孙子,眼看这小子跟个没笼头的野马一样贪玩也不是个事,不管能不能练出来,天天把他扔田径场上发泄一个多余的精力,倒也很不错。
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