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近在咫尺,鼻息可闻。
“这里脏了。”
胤禩被他这一冷不防的举动弄得一怔,要躲闪已是不及,忽然又想起早年对方那些行径,不由涌起一阵怒意,面上却仍声色不露,微垂下头。
“谢太子殿下。”
实在是,没有必要与一个已经失去圣眷的人计较。
他的落魄之日,自然有人收拾,也无须自己动手。
太子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自从索额图被赐死之后,他的举止便越发有些捉摸不定,也难怪康熙会不待见他,此时胤禩三人站在那里,心里却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才好。
太子却偏偏不如他们所愿,甚至兴致勃勃地挽起弓箭,自己也亲自上阵射过几场。
“我大清马上得天下,你们需要勤加练习才好,不要怠慢了功课。”这话却是对着十三十四说的,两人自然得乖乖洗耳恭听。
只是十四低下头时,眼中分明闪过一丝轻蔑。
如今他们也是半大不小的年纪了,宫中风向如何,心中大致都有个底,像太子这般的处境,更是人人皆知,只不过忌惮着康熙一日没有废黜他,便一日不敢过于放肆。
太子显然心情很好,又多说了几句,拍拍胤祥的肩头,又意味深长地忘了胤禩一眼,这才施施然离去。
胤禩的目光从太子的背影移至跟随他左右的侍卫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几不可见。
这几个人,怎的有些眼生?
胤祥凑过来,扯扯胤禩的衣角,语气带了一丝不确定:“八哥,莫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吧?”
这孩子自从额娘敏妃去世,也见过宫里的人情冷暖,便多了点心眼,凡事不再一味地大大咧咧,对太子,他心中自然也留了几分畏惧的。
“没事。”胤禩笑着安慰他,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波澜。
入了夜的行宫反而有些闷热,热气一团团凝结,如乌云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生出一种风雨欲来的窒息感。
胤禩不知怎的,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好又坐起来,也不再披衣裳,径自穿着单衣走过去推开窗户。
没有一丝凉风。
远近皆是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平日里还能看见点点灯火,如今也都灭了,乌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星月无光。
胤禩只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劲。
脑中灵光一闪,却想起白天太子身边那几个侍卫。
手一抖,却差点将桌上的杯子打翻。
常年在倾轧纷争中打滚过来的人,通常都对宫廷里的事情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来不及喊人,他匆匆穿了衣裳就往外走。
陆九正守在门外打盹,冷不防里头门一开,吓了他一跳。
“爷?!”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爷,刚过丑时,您这是……”
“随我去找四哥。”胤禩抛下一句,匆匆就往前走。
“诶?”陆九忙追赶上去,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种时辰,四爷那边也早就歇下了吧,爷唱的又是哪出?
两人走了一段,连陆九也渐渐觉得不妥,不由凑过来低声道:“爷,怎么都见把守的侍卫?”
胤禩没有说话,脚下步伐愈发急了些。
再走了几十步,前面却隐隐绰绰浮现一些火光,陆九一喜,道了声爷,奴才上前去看看,便想走过去,却被胤禩一把拉住,拖入旁边的假山后面。
火光渐渐近了,手执火把的人显得有些行色匆忙,大步往刚才胤禩他们住的寝殿而去。
“不知道他们那头怎样了……”
“做你的事,少废话,先把人找到再说……”
断续的话语声音传入耳中,陆九再迟钝,也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白了张脸。
宫变这种事,向来只是在说书唱戏里瞧见,哪里还会想过自己也有亲身经历的一天。
“我们分头,我往那边走,你去找四哥,如果他那里也不安全,你就找个地方先自己躲起来。”胤禩压低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手却依旧捂着陆九的嘴不让他开口。
陆九咬了咬牙,看着胤禩,猛地摇头。
胤禩仿佛察觉他的疑问,续道:“我们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不易躲藏,若四哥那里无事,他自会带人来找我。”
他知道胤禩说得有理,犹豫半晌,只好点点头,胤禩放开手。
陆九压抑着呼吸,却觉得心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
“爷……”他哑声道。
若爷有个万一,他回去该如何向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