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着当前的位置和办卡、领钥匙、宿舍楼等重要地点的方位。照着地
图的指引,于雷很快便找到了法学楼,向阴阳怪气的教务老师领了钥匙(说真的,于雷
始终认为那位教务的脸色透露出慢性肾炎和神经衰弱的症候),然后又到电教领了银行
卡,最后到餐饮中心办了饭卡。于雷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而自己早饭和午饭都
没吃,浑身黏糊糊的,说不出的难受。没辙,还是得先回宿舍把东西整整。无奈之下,
于雷依旧拖起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往地图上的最后一个五角星走去。
42楼。
于雷呆呆地站在宿舍楼下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岁月的流变给这个本来就
没有美感的破楼刷上了一层极其悲哀的灰色。这就是我的宿舍?于雷仔细盯着楼前的数
字牌看了看,又拿出被大腿的汗浸得有些发软的地图反复比对了一下,最后,他不得不
承认,自己马上就要在这个集中营式的、亟待被重新规划的五层楼里安家了。
于雷垂头丧气地走进了42楼。一进楼,看见楼长办公室的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歪
歪扭扭地写着:新生登记。于雷拖着行李走了进去。楼长看起来象个好人,他从椅子上
站了起来,说道:“累了吧,赶紧登记完了上去休息吧。东西都搁在你们宿舍里了。什
么院的?”
“法学院。”
“叫啥?”
“于雷。”
“于雷?好名字,哈哈,好名字,”楼长显得对这个名字很有兴趣,一边找一边念
叨,“于雷,于雷,于雷……哦,这儿呢,301,签个字吧。”
于雷拿过笔,目光循着楼长粗壮的手指而去,301,其他三个兄弟看来都已经住进去
了。第一个名字写着:张勇。字体遒劲有力,就是相对于登记本来说有些太大了;政治
面貌一栏写着:预备党员,啊,就是决心要“为在中国实现正义而奋斗”的那一位。于
雷心里暗暗叫苦,这人估计很难做哥们。
第二个名字写着:林闻。字体偏瘦,是极小极清秀的那种,和上面张勇的签名一比
简直就是微雕一般的了。政治面貌一栏写着:团员。哦,这个还正常一点,于雷一想到
自己被三个党员包围在床上的情景就有点不寒而栗。
第三个名字写着:李明。字体……根本没有字体,纯粹就是胡写,但能看得出是一
个胡写惯了的人极力想写好、不愿丢人的作品。可惜的是这种努力并不奏效,反而使他
的字看起来象是炸坏了的油条,站不起来也躺不下去,就那么这一块那一块地凸着,象
泥一样瘫在登记簿上。政治面貌也是团员。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是团员的人吗?于雷心想
。
签完名,于雷终于可以拿着钥匙往宿舍进发了。再烂的环境,毕竟也是于雷长这么
大第一次独立生活的地方,一想到这,于雷还是兴奋得无可不可的,似乎阴暗的楼道也
焕发出光明,弥漫在空气中的男厕所味也散发着芳香。
一边往外走的时候于雷听见楼长跟坐在床上的老太婆说:“还有叫鱼雷的,没准他
爸是开潜水艇的。”
于雷听了有些恼火。虽然从小到大,自己的名字被别人开玩笑也开过几百次了,以
至于每次一碰到陌生人于雷总是先拿自己的名字开涮一番;但是,猛然间听见一个半大
老头跟一个整个没法看的老太婆也在拿自己开涮,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于雷的父亲虽
然不是开潜水艇的,但确实做过军舰的大夫和舰长,现在也仍然是海军的现役军官。从
于雷很小很小的时候起,父亲就是他的偶像,虽然父子关系在于雷的青春期遭到了极大
的破坏,但所有人都能看出父子之间极其相似的地方,或者说,看出于雷对他父亲的模
仿与崇拜。尤其是走路和吃饭的样子,于雷模仿的程度简直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
于雷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几乎是撑着自己的行李立在了301室的门前。于雷听见门
的那一面闹哄哄的,有少年的声音,也有中年妇女的声音,间或一些敲敲砸砸。于雷伸
手推门,果然没锁。屋内的四张床上都是人,靠门的下铺坐着一个长腿的哥们,肱二头
肌在短袖衬衣里面若隐若显,衬衣里面是件小背心,很结实,也挺性感,长得也不赖,
胡子拉喳的下巴显示着雄壮的荷尔蒙和散漫不羁的个性。于雷心想八成这个就是字写得
象油条的李明。
靠门的上铺正躺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衣服也是一水的白白净净,让人觉得和这
个烤炉里的北京城不太协调。男孩原本正躺着看书,见到于雷进来,便也坐了起来。
靠窗的铺及旁边的空间里挤了一群人,于雷仔细地在一群大叔大婶中辨认,却仍然
很难确认自己的第三位室友究竟是这一群人中的哪一个。
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于雷挺大方地自我介绍:“hi,我叫于雷。”
性感男伸出手来和于雷握了握,
“李明。”
果然,于雷微笑着想道。
白净男也从铺上伸出手来,“林闻,名字有点拗口。”
这时对面站着的一个男子也伸出手走过来,于雷惊诧得差点昏过去,说你是我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