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本宫……”谨妃结结巴巴想要狡辩,可易宸璟挑出的漏洞对她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根本无力辩驳。
一边是无可置疑的情信,一边是谨妃话中纰漏百出,遥皇有心偏袒白绮歌却也无法忽视那封桃花信笺。要知道后宫鸡毛蒜皮看着事小实则事大,更何况谨妃兄长是大遥左丞相,为官近二十年门生遍地、根基牢固,想要无视证据单独处罚谨妃必然会招来左丞相及其党羽在前朝胡闹。
重重敲了敲额角,遥皇一脸疲惫显出苍老神色,语气也倦怠不少:“行了,朕被你们闹得头痛欲裂。来人,先把皇子妃带到忘华宫关起来,没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探看,直到事情彻底查清;谨妃言语虚实不定有失德行,念在过往为正六宫之风功劳无数暂且不做惩罚,但三月内不得踏出绾黛宫半步,每日抄写经书一卷涤清心性。此事主要由太子引起,同要禁足兼抄写经书,卷数二倍于谨妃。”见谨妃与太子似有不服,遥皇拉下脸色,语气也冷硬三分:“查明真相前谁再多说半句,小心自己身份不保。”
重话撂下,便是连太子也不敢多言半句了。
忘华宫是昔年先帝囚禁罪妃的冷宫,如今用来软禁犯错嫔妃,环境不差但没有侍卫看守更无下人照料,仅靠几个老弱病残的太监打扫。易宸璟担心有人会借此机会对白绮歌加以暗害,眼看白绮歌等人跟在陶公公身后离去,眸中溢出一丝急躁。
“璟儿,你留下,陪朕说说话。”遥皇招了招手,语气缓和不少,卸去龙威后也有了些身为人父的和蔼气息。
易宸璟并不愿多做停留,无奈皇命难为,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垂首长立榻前,目光却飘向一边无关事物。
“朕知道你怨朕当年那么对待你们母子,说句心里话,自从眼前见不到你们母子那日起,朕这颗心就没安定过,连一夜安眠都做不到。”一声沧桑叹息,遥皇愈发显得老态龙钟,眼眸里泛起一丝浑浊,“璟儿,别怪朕看不明事理,你那位皇子妃是被冤枉的朕心知肚明,可这江山不是看懂谁对谁错就能坐稳的,今天朕若不罚她,日后她吃的苦、受的罪会更多——就跟你娘当年一样。”
“父皇怎么做都没错,一脚踩进别人圈套是她愚钝,怪不得别人。”
遥皇哑笑,易宸璟的心口不一看得分明。那是脾性与他最为接近的儿子,他怎会不懂?只是这儿子不懂他罢了。
长久握缰执笔结满老茧的手敲了敲桌面,旁侧太监心领神会急忙送来笔墨纸砚,遥皇指指砚台,密布皱纹的双眼看着易宸璟:“研磨。再心狠朕也得看你的面子破例一次,谁让你是朕的儿子呢。”
易宸璟不明白遥皇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明白,如今满心满脑都是白绮歌,哪还有心思考虑其他?沉着脸不声不响研磨,直到遥皇一张诏书写完了依旧在研,诏书被丢过来飞进怀里时手一抖,浓黑墨汁溅满浅色长衫。
“拿去吧,记得别让人看见,不然非得有人说朕偏心于你不可。”
困惑地看了遥皇一眼,展开诏书,易宸璟阴霾脸上终于情不自禁露出一抹亮色。
无奈笑容绽露,年过花甲的大遥皇帝看着那张与自己像又不像的年轻面容,眸中慈爱不尽:“有朕的手谕,你随时可以去见她,既不会让你们饱受夫妻分离之苦又能保她暂离权力争斗,这回不生朕的气了吧?”
易宸璟收好诏书,复杂目光紧随遥皇一举一动,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眼前这个他应该叫父亲却从未让他感受到半点父爱的男人比他更聪明,否则怎么会将他心事一语道破?
只要白绮歌在他可控范围之外,他就会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