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战争和政治,整张脸显得坚毅又难以琢磨,应该是能不动声色的人物了。此时却活像被挑衅了的年轻人,额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但是男人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那个人死了之后,很多话已经烂在心里,化了,说不出来了。
“跟我来。”男人转过身,“二十年前你不逃,十年前你不逃,偏偏现在逃,你也是扯。”
“我只是逃不了。”宋衣驳斥,“现在才有机会而已。”
“还带着儿子女婿一起。”男人又看了小也一眼,小也发现这个男人频频看他,还装作总是不经意的样子,“你儿子又为什么逃?”
小也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紧张。
比刚才看见交警查车还紧张。
“白家尽出疯子,要让小也离他们远点儿。”宋衣一语带过,但男人点点头,已经是很明白了。
“我和他们说了,增加三个后勤补给,到了新疆会停一次,下机有人接你们,到时你们想去哪里和那人说,一切都准备好了。白家不会找到你们。”
宋衣点点头。
季禹一直处在很震惊的状态。
小也觉得自己更紧张了。好像轻松过头,反而让他觉得虚幻。
他还是觉得,不可能的,那个男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有些人的记忆真的是太短了。这短短的十几天里,他只脱离了他以为会恨之入骨,怕得发抖的阴影十几天而已,他就已经快要记不清那个人凶恶的样子。
想起来的,反而是最后男人看着他,委屈的,伤心的,马上要哭出来的眼睛。
“小也,”宋衣提高声音,“小也?”
小也回过神来,宋衣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小也为自己刚才一瞬间,对那个人的软弱而觉得羞耻。
小也一张嘴,脱口就扯了谎:“今天逛太多了,妈妈你不累吗?”
宋衣愣了愣,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走这么多路了,她在那座大房子里的时候,从房间走到花园,都会累的喘气,白河每天还要拉着她剪剪花,浇浇水,她烦不胜烦,只肯坐在凉椅里让白河一个人去忙活。
但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累,好像从关上门的那一刻起,感官和知觉就彻底消失了。
“不累。”宋衣笑了下,“想到终于要摆脱他了,就觉得很轻松,一点也不累。”
小也看着宋衣,然后也点点头,确认一样:“嗯,那我也不累。”
中间季禹接到一个电话,季禹看了一眼来电人,关了机。
61(完)
飞机在做起飞前最后的调试,季禹虽然觉得这私奔计划有点太快,但该兴奋还是兴奋,他已经和小也说起了对未来的构想。
“还是到美国去吧。”季禹说,“我查了,英国天气不好,嗯,人也事儿,还是去美国好,去加州,那里也很宽松。然后我们读同一个学校,我报一个足球队,篮球棒球也都行啦,随便什么。你反正什么也不会,就老老实实每天等我打完球一起回家,你想泡图书馆也行,我陪你。听说外国人很喜欢搞y,想想就犯人,我可不想去,你肯定也是,我们周末自己出去环海岸线骑自行车,去迪斯尼去动物园海洋馆什么的就好了……”
连宋衣都忍不住笑了:“年轻人,小也可不是女孩子,你是要和他约会吗?”
季禹脸一下涨红了。
小也震惊得都快结巴了:“妈妈,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宋衣摊摊手,给季禹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啦”的眼神。
得到未来丈母娘的鼓励,季禹头脑都发热了。
“小也,我……”季禹鼓足勇气,那些日渐成熟的心思,终于要破土而出了。
外面突然起了骚动。
宋衣站起来,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军装男人。
此时门口的一个民工男走进来:“首长,是白家的人。”
小也大震,瞪大眼睛,竟然脱口而出:“是谁?”
“又是你,”宋衣咬紧牙,对男人愤恨道,“你又出卖我,是不是?”
男人也是皱紧眉:“妈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别管这些了,先上飞机再说。”季禹急道。
飞机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
三人忙向直升机走,季禹第一个上,当他拉住小也的手腕的时候,听见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季禹!”祁少阴气急败坏地吼,他在同龄人里一直算是很有风度的,从来没有这么脸红脖子粗过,“你给我回来!”
季禹都忘了现在的境地了,大为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少阴都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个人的傻而庆幸了。
“妈的,你跑路也认真一点。不知道手机自带gps吗?”祁少阴翻个白眼,“好了,你别闹了。趁我叔叔他们还来不及收拾你,跟我走。”
“妈的,”季禹恍然大悟,愤怒地瞪着祁少阴,“又是你,你把人招来的?”
此时,小也已经看见白素了。
那个人从门外走进来,带进来光与影,空气与土尘,带进来期待与恐惧。
小也都不知道,原来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
尽管那个人风尘仆仆,许久未能休息的面容虚弱苍白,还有因为连遭打击,而显露悲哀的眼睛。
曾经有段时间,小也从镜里看见自己,也看见这样的神情。
小也有些疑惑,是谁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