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烈靠在墙上,露出落寞之色。
“我也不知道……连管虎都有问题,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感觉得出来,杨承烈真的很看重管虎,以至于当他知道管虎与外人勾结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低落。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摇头笑道:“让兕子看笑话了……一直以为,我在昌平做了十几年县尉,三班衙役尽在掌控。不成想……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阿爹可知道,民壮中有个队长,叫做陈一?”
“陈一郎?”杨承烈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
“他可能是奸细。”
杨守文声音不大,但杨承烈却听得真切。
他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正常,沉声道:“就这件事吗?”
“还有,三郎与我说,县衙遇袭那天清晨,他看到有十几人进了宝香阁的后门。
阿爹,宝香阁是范阳卢氏的产业;卢永成是范阳卢氏子弟。
我担心,这次卢永成找你麻烦,很可能是范阳卢氏在幕后指使。另外,三郎货物中夹带违禁品,很可能也是卢永成暗中设计。如果真的是范阳卢氏要对付你,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正如杨守文所猜测的那样,杨承烈原本是嘻嘻哈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听到范阳卢氏四个字之后,整个人顿时有些乱了手脚,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日月当空,武曌登基,世家大族的力量也在不断被削弱。
事实上,对于门阀贵胄的打压,自太宗李世民就已经开始。从贞观以来,至今近六十年光景,世家大族的确不复当年的盛况。可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范阳卢氏为五姓七宗之一,堪称华夏顶级豪门,哪怕是受到朝廷的打压,依旧底蕴深厚。
如此庞然大物,绝非杨承烈一个小小县尉可以抗衡。
如果杨承烈没有脱离杨氏家族,说不定范阳卢氏对他还可能有些忌惮。
可现在……
“阿爹,怕了?”
杨守文忍不住轻声取笑,令杨承烈老脸一红。
“休得胡说,我怕什么?”
“五姓七宗,那可是范阳卢氏。”
“哪有怎样?”杨承烈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可杨守文却能看出他声厉色荏的本质。
的确,对门阀贵胄,杨守文可能不会有什么畏惧。
但是杨承烈不一样,他生活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的能量究竟如何?他怎能不知。
卢永成和他争斗,他不怕!
说到底,那是个人冲突,就算是卢永成再厉害,他杨承烈自认也有办法与之对抗。
可如果卢永成背后的范阳卢氏也参与其中……
杨承烈闭上眼睛,靠着墙一言不发。
而杨守文也没有赘言,而是在小门的门槛上坐下,呆呆看着渐渐被黑暗笼罩的小巷。
父子二人就这么一个站立,一个坐着,沉默良久。
“兕子,你回去吧。”
“啊?”
“我今晚要晚些回去,你告诉你阿娘,让她不必等我。”
杨守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需要我帮忙吗?”
“你想帮我?”
杨守文笑道:“你是我阿爹,我是你儿子……你好了,我才能风光无限;你若是倒霉了,只怕我也要跟着倒霉。如今,你遇到了麻烦,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帮你?”
“好啊,那你帮把陈一解决了。”
杨承烈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下来。
他颇有些玩味的看着杨守文,脸上还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陈一?”杨守文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轻声道:“阿爹是想要杀鸡儆猴?”
“嗯!”
“好啊。”
杨守文一脸轻松之色,朝杨承烈点了点头。
“切,真要杀鸡儆猴,也用不着你。”
对于杨守文的回答,杨承烈有些发懵。他笑骂道:“老子还没有落魄到要让儿子出面杀人的地步。
好了,天已经不早,你早些回去吧。”
“好,那我回家了。”
杨守文也没有废话,朝杨承烈点点头,便沿着小巷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杨承烈一双浓眉不自觉的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更流露复杂之色。
对自家这个儿子,他有些看不透。
那种感觉,他有些形容不出来。有的时候,杨守文表现的不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傻小子,而是一个有着很深心思的人。这也让杨承烈有些疑惑,有些担心。
看起来,还是要早些把他送去荥阳。
若久居昌平,怕是要耽误了他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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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杨守文把他和宋三郎谈话的事情与宋氏汇报了一遍,不过却隐瞒了关于卢氏的情况。
听宋三郎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宋氏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天天被人闹上门来,终究不是一桩好事。
杨家在昌平,好歹也是有脸面的人。若是宋三郎的家眷不消停,对杨家而言,也是颜面无光。
不过现在好了,相信宋三郎的家眷也不会再来闹事。
宋氏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整个人也变得轻松很多。晚饭的时候,她甚至还多吃了一碗胡麻饭。
这胡麻饭,是用糯米浸泡,而后蒸熟,再将之捣烂揉成小团,拌上芝麻和白糖即可食用。不过,由于芝麻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的种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