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付君恺解下的配枪,乔安生将其收进柜子里挂好。家里没小孩子,不怕乱翻乱动,柜子不用上锁。前些天付君恺的副手家里出了档子事儿,三岁大的娃娃,拿了老子放在桌上的枪去玩。幸亏没开保险,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闻歌有信么?”单手解开领口的风纪扣,付君恺空下只手翻了翻放在桌上的信封。
“这礼拜没信,电报倒是打了两个,说忙。”乔安生拿出衣架,把付君恺脱下的军装外套挂好,用猪鬃软刷仔仔细细地刷去在外奔波一整天的尘土。
付君恺见了,抬手握住他捏在衣架上的手指:“这种事叫佣人做就好,你也累一天了,早点歇着。”
乔安生并未停手,就还是低头刷着。付君恺的指腹上有用枪磨出的老茧,手掌略显粗糙。磨在乔安生的手背上,是实实在在的,无比熟悉的触感和温度。
曾几何时,只要这双手将他揽入怀中,炙热的火焰便会升腾,燎原般地席卷而来。那时家里房间少,他们的婚房跟小叔的房间中间只有薄薄一层隔板,床头正抵在隔板之上。怕羞,不敢出声,只能咬着枕头被套硬忍。生怕动静大一点儿,早起吃饭时便要受那异样的目光。
可越是需要谨慎行事越是有滋有味儿,白天不管多累,晚上都少不了那一出。现在条件倒是好了,可年华已逝,便是十指交握也鲜少有令人脸红心跳之感。
见乔安生不听自己的话,付君恺稍稍皱眉,稍显强硬地夺下衣架挂进衣柜里,转身揽住他的腰,命令道:“上床,睡觉。”
将刷子扔到桌上,乔安生仰脸看着他。眉眼英挺依旧,只是眼角被繁忙的公务拖累出细纹,教他眯起眼看人的时候,总有些不悦之感。
“先说正事。”他搭住那宽阔的肩,轻轻把人推开,“今儿丁团长打电话来,说想见你,拜托我给你递个话。”
“不见!”付君恺兴致顿减,转身敲出颗烟点上。
丁团长虚报人数吃空饷,还倒卖装备,教人给告发了。现在上头要办他,主管这件事的正是付君恺。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付君恺顶瞧不上这号把权利都用在吃拿卡扣上的垃圾,多少人递话求情都不理。现在倒好,把电话打家里来s_ao扰他的家人,真他妈该一枪毙了那杂碎。
“我已经帮你回绝了。”乔安生自是了解他,虽不知具体事宜,但这种低声下气的电话打从付君恺当上参谋长之后没少接过,“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听听。”
付君恺半靠在桌沿上,自烟雾中抬起眼:“说。”
平时乔安生极少介入他的公务,但只要开口,必是值得一听的箴言。
乔安生平心静气地劝道:“现在的政府军已经不是当初的北伐军了,曾经为革命而抛洒一腔热血的人,早已被权利所侵蚀,中饱私囊的比比皆是。你跟这些人置气,置不完呢。”
“区区一个团长,七处宅邸,五辆洋车,还让手底下的兵去给他白出苦力盖房子!c,ao练的功夫也敢占!长此以往下去,真打起仗来,怕不是一个个都要丢盔弃甲,教敌人撵屁股追着打!”
乔安生又劝:“你呢,该办谁办谁,但别往下深挖……挖出萝卜带出泥,仇结多了,这一家老小的性命,你不能不顾。你把豁口堵上,那些个人还得念你的好。”
道理付君恺当然明白,就是生气。他军校出身,从不愿与那些收编的土匪同流合污。又洁身自好,两袖清风,想往上爬,不比登天易。若不是当初白育昆以朋友的身份支援几万大洋助他打点,他到现在还是军部里的小参谋。
要说白育昆这条线也是乔安生的亲戚帮他引荐的。是乔安生的外姓表哥,罗敢,给白育昆当了多年的跑腿儿,深得其信任。那时格局混乱,白育昆听罗敢提起过几次表弟家的这位姑爷,便动了结交的心思。见面之后虽认可付君恺的为人,却感觉对方过于年轻,又不愿随波逐流,就一直当个普通朋友处着。
北伐结束,付君恺战功等身,却迟迟得不到应有的提拔。孙宝婷从罗敢那听了,便游说白育昆,说付君恺满身英雄气,将来必能成大气候,值得把宝押在他身上。
几万大洋,不偷不抢,换来本该得到的荣誉,对付君恺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然白育昆是个商人,没道理做赔本的买卖。于是某次酒后,付君恺直言问白育昆需要他如何回报。
丧良心的事儿不能干,其他的,随便提。
当时白育昆把目光投向刚刚离席的付闻歌,随口开了句“将来许是能做儿女亲家”的玩笑话。现如今玩笑成了真,付君恺与乔安生纵是有万般不舍,却不能不顾那“施惠无念,受恩莫忘”的朱子家训。
只愿白翰辰别欺负他的心头r_ou_,否则,子弹不长眼。
“君恺。”
被乔安生的喊声唤回思绪,付君恺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抽下皮带搭于椅背,欺身压着乔安生倒向床上。绵密的吻接连不断落下,不多时房间里便交错响起高低不同的喘/息。
还没到服老的年纪,于他们俩人来说都一样。
“君——君恺,你硌着我了——”乔安生忽地抱怨,推着那宽肩不让人近身。
付君恺明知故问:“皮带都摘了,还能有什么硌着你?”
乔安生当然知道硌着自己的不是皮带扣,只是找个借口让付君恺着着急。自从付君恺在外头多了个家,回来再想沾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