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爱上你。”付闻歌说。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裹着满满的不确定性。不想, 不是不会。却是不愿意, 不甘心。爱上了, 付出全部,真能得到同等的对待么?一双人一世情, 不是嘴上说说便可以,得是把心全交出来,再无旁骛。
以目前的状态来看, 他不相信白翰辰能做得到。新瓶装旧酒,便是上过大学,识得洋文, 可白翰辰的思想还是与父辈无绝对差别。
以前能花钱买乐子,以后呢?另说他总在自己面前以家长自居,可谈恋爱,莫不是彼此的心意和人格都该对等才行。
白翰辰料到对方不会痛快应下,想来自己与付闻歌心中所求必是有些许差异。于他所见,这小人儿心性高傲,感情上的事半点委屈也受不得。怕是忧心他将来三妻四妾,或于烟花巷中流连忘返,少不得权衡些时间。
承诺倒是轻巧,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出来就完了。只是那花言巧语得来的东西,就如镜花水月,轻触即碎。
他将掌中的手紧紧握了握,问:“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想爱上我?”
付闻歌低头不语。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要求,八字还没一撇,未来的事,更说不准。
“还是先回家吧,你慢慢想,我能等。”白翰辰略略躬身,脚前的两个影子叠到了一起,好似高的在亲矮的一样。
“二少。”付闻歌抬起脸 “你光是问我,那你爱我么?感情是相互的,还是说,你只想索取,不肯付出。”
白翰辰没言声,只是看着付闻歌:看那盈满天上星光的幽瞳,看那年轻气盛的俊俏容颜,看自己想要占有的一切。爱么?必然的。只要一想到这双眼睛里印下别人的好,他心里便会燃起嫉妒之火。
只是爱字于他,甚至于千千万万的国人,都是轻易说不出口的。不似有些洋人动辄“i love you”,把爱当油星一样挂在嘴边。说得轻巧,实际上却是空心白菜,扒开层层包裹的菜叶,内里只有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气。
他拉起付闻歌的手按于胸口,让对方感知自己的心跳,轻道:“你明明知道答案。”
掌心传来的有力敲击和隐晦的告白裹缠上付闻歌的神经末梢,教他的脸色腾的蹿红。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轻易沦陷,但看着白翰辰缓缓靠近的俊脸,他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
温暖干燥的唇,轻轻落下。那般虔诚,彷如是在亲吻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啪!”
清脆的巴掌声过后,白翰辰吃痛皱眉——不愿意早说啊!干嘛亲上了还打我?
付闻歌尴尬地屈起手指,冲目瞪口呆的白翰辰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是那个……条件反s,he。”
白翰辰那点心思全被这一巴掌给抽飞了,想发火又动不起真气。他往后退开半步,搓着脸委屈点头。
“明白了,以后未经允许,绝不冒犯。”
躺在床上,付闻歌翻来覆去睡不着。唇边残存的触感依旧清晰,这是他下生以来,第一次对肌肤相触有如此脸红心跳的感觉。又因得知了白翰辰的心思,自己这边更是乱成一团麻。
闭上眼是那人,睁开眼还是。彼此之间隔了间屋子,听不到白翰辰屋里的动静,不知对方是否早已安睡。若那家伙真的踏实睡了,便是天大的不公平。何以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颗心惴惴不安,始作俑者却能心安理得地睡大觉?
翻身下床,他蹑手蹑脚走到外屋,轻轻推开窗户,做贼似的探出半张脸朝白翰辰的房间那边望去。只一瞥,心里便舒坦了许多。白翰辰屋里的灯还亮着,看起来也同他一样,夜不能寐。
看着那半透出窗户的灯光,付闻歌忽觉困意来袭。合上窗,他回到屋里,上床拉过锦被,安心入睡。
白翰辰是没睡,却不是因为跟付闻歌的事。事实上他现在没功夫回味刚刚发生的一切。进屋之后他看到桌上放着封电报,阅闭,半天没回过神来。
金玉麟被抓了。
自从得知大哥的事后,白翰辰暗中托付自己在上海的一位青帮朋友盯着金玉麟。一是看看那戏子是否真像大哥所说,不抽不赌,不与其他戏迷纠缠不清;二也是暗中保护对方,倘若真被白育昆查出来动用关系整治金玉麟,只消毁了他的嗓子便能废了他整个人。
现在他搞不清这事儿跟老爹有没有关系,一不知金玉麟所犯何事,二不知是哪一方势力所为。金玉麟下午四点被抓,六点电报打过来,他人没在,不然还能教裴先生回发一份回去追问具体情况。
等等,裴先生。
白翰辰忽觉醍醐灌顶。早先受大哥的托付给金玉麟打电话,没打通,便叫裴先生发电报给酒店。发电报必会留底,保不齐是教他爸看着了,便给金玉麟揪了出来。又想他爸y-in沉了好些日子,却能突然间与他谈笑风生,该是收到消息解了那心头之气。
这可真——
重重一拳砸到桌上,白翰辰焦愁不已。现在去找老爷子求他放人,无异于火上浇油。不管安的是什么罪名给金玉麟,那都得是经了大人物之手。一口唾沫一个钉,白育昆说出去的话,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头里把人抓了,转头又叫放,说话跟放屁一样,信誉得丢个干净。
另说金玉麟乃是梨园名角,被捕的事此时必然已传到了北平,最迟明早见报。白翰宇又是那身子骨,这要教他看见急火攻心,说不准得出大事。
思虑至此,白翰辰决定先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