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门被甩了张臭脸,又想起长辈乱点鸳鸯谱的安排,白翰辰这心里根本痛快不起来。装不出笑,他也冲付闻歌拉下脸,说:“翰兴明儿个得去上课,拖到深更半夜还不睡,早晨哪起得来床。”
付闻歌并无愧意,反倒话里话外的杵兑白翰辰:“翰兴年纪小,心思直白,我跟他聊天,开心。若是换了你白二公子,怕是聊不上几句就得哈欠连天了。”
“咱俩还真没的可聊。”白翰辰不悦道,尔后冲屋里招招手,“翰兴,走,回屋睡觉去。”
白翰兴满身的孩子气尚未脱尽,听到这话,扭扭肩膀:“二哥,我今儿要跟付哥哥的屋里打地铺,聊到睡着为止。”
“你跟这屋里打地铺像什么话!?”白翰辰眉头微皱。且不说白家三少爷跟客房打地铺这事儿传出去多丢人,单就说白翰兴这岁数,十五了,不是那穿开裆裤满地出溜的小屁崽子,怎么能跟付闻歌这样的半爷儿睡一个屋里头?
老百姓管能生养的男人叫半爷儿,不是什么好话。就跟管相公馆里的男人喊“像姑”,管窑子里的女人喊“窑姐”那样,带有蔑视的成分。
半爷儿不如女人好生养,若非穷得娶不上媳妇的,通常不找他们。大户人家也鲜少有娶个半爷儿做正室的,做小的倒是常见,一如他老爹养在外宅的那位。也有像付闻歌他阿爹那样的,家族鼎盛,身份自然也高,长得又好,不愁没人提亲。
白翰兴嘟起嘴巴,眼神儿幽怨地看着自己的二哥:“家里平时没人跟我聊天儿,难得付哥哥来了,我想跟他多说会话。”
“他且走不了呢,以后有的是日子聊。”白翰辰一天跟京津两地打了个来回儿,这会儿乏得厉害,懒得跟弟弟废话,“出来出来,赶紧的。”
“哦。”
白翰兴磨蹭到门外,冲付闻歌笑笑,又冲哥哥纵纵鼻梁,转脸往自己屋里去了。
“二少。”
付闻歌叫住也要回屋的白翰辰。白翰辰回过身,看着他问:“还有事儿?”
要说付闻歌这模样确实讨人喜欢,白翰辰倒是得承认。眉眼周正,双目含情,唇上也没挂须,瓷胎般的皮肤。以及跟女人扑过粉一样的面色,透着股子青春洋溢的气息。
只是就像他曾经跟司机邱大力说过的那样,比付闻歌俊的,八大胡同里见得不少。若是单说皮相,付闻歌还比胡同里的小倌们少了几分风情,尚勾不起他的兴趣。
“我明天想去学校看看,能给我派辆车么?”付闻歌说完似又觉得要求有点过分,改口道:“黄包车也行,但我在北平没叫过,白家有包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