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着的,不如先将董逵和唐子敬的骨灰祭在这儿。”
袁峥肃然着脸,“人已往矣,便不论存在何处了。”
卓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细瓮,“董逵要是还活着,如今副将便有他一个。”他抬头对袁峥说道:“思来想去,还是咱们原来住的帐子最妥当,魂灵必能稍作安息。”
季川西沉重地点头,道:“原想叫上七爷你一块儿来的,不过念及昨晚你喝了不少,还是多加歇息为妙,是以便没有……”
季川西的话没说完,帐门的帘子便又开了。
久安白着一张脸走了出来,鬓发微乱,衣裳不整。日光浓了一些,照耀得久安的肌肤如同上了一层雾茫茫的霜气,没有一丝血色。
陆宣站在最前,看见久安出来,猛地露出了见鬼的神色。往后的季川西与卓真见状亦是惊骇地半张了嘴,齐青虽不诧异,却也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
此情此景,众人的心头都乱了,久安倒成了最冷静的那一个。
他用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缓缓地扫了一遍眼前的人,接着面无表情地扭头往边上跨上出去。一瘸一拐地走了起来。
陆宣的眼珠子都快硬成石头了,他看着久安的腿脚,咽了咽口水,直愣愣地转头去看在他心中最为博文笃学的季川西,无奈季川西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是以他只好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去。
只见袁峥一个箭步地走上前去,握住了久安的手腕,低声道:“你怎么起来了?”
久安抬起了被握住的手,沉默地用目光看向了袁峥——冰冷地,敌意地。
袁峥明白他的意思,却并不放手,反而沉沉地说道:“你要走,我送你走。”
久安开了口,先出了嘶哑的气流,才说出了话,“袁将军,末将自己能回去。”
“我送你回去。”袁峥不悦地重复道。
久安看向前方,继续生硬道:“袁将军的好意,末将心领了。”
袁峥受不了久安这么疏离地说话,“你别这样。”
“求袁将军成全。”久安继续说道。
“久安……”
久安目视前方,沙哑低声道:“你要逼死我么?”
袁峥眼中尽暗,不再言语。
“你若要逼死我,那就别放手。”
陆宣一手捂住了后颈,目瞪口呆地看向了别处,他的脑子本就不够用,不过现在看来已是不好使了。季川西一味地绷着脸,竭力地想做出持重的模样,只可惜背在身后的手已不知搓了多少回。
卓真按捺着一声怒吼,问道:“七爷,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连副随昨夜也宿在此处?”
齐青抬头呵了一声,一拍卓真的肩膀,“傻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说着,他便指了指帐子,替季川西说了一句,“咱们先进去罢。”
季川西恍然大悟地点头,一拍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对对……进去……”
久安在此时也开口说道:“实在对不住,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一说话,众人又都顿在了当场。
久安一个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继续往前走。他知道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瞧着,而他却并不在乎,也许心死一些,便会静下许多——哪怕有人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
久安每走一步,便在钻心的疼痛里想到,或许他该恨袁峥。
袁峥眼中闪烁,最后也踏出了步子,慢慢的跟了上去。
卓真可笑一般地咧了嘴,倏忽又愤怒地低语道:“疯了,都他娘地疯了。他们……他们莫不是……”卓真欲言又止,当真是恨极气极。
齐青扫了他一眼,“我看你更像疯子。”
季川西满腹心事地走出了几步,望着二人的背影眉头紧锁。他想起了许多事,从入宫起想到眼前这一刻,心中渐渐清明起来,可下一刻,他又第一回没了主意。
久安方才的言行神态都在眼前闪过,季川西默默地想,刚来连云山的时候,他还仿佛一个孩子,如何就成了这个样子?
齐青稳步走到了季川西的身旁,“我倒以为袁峥对连久安这般,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季川西狐疑地看了一眼齐青。
齐青环胸挑眉,微笑道:“别忘了他现在是副随,是离霍帅最近的人。”
季川西低声道:“恐怕你想错了。”
齐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袁峥若是当真是个聪明人,就该好好地抓住连久安,无论用什么法子。”
149、好景不长
袁峥跟着久安一路从东营走至主营,天色尚早,营内外一片寂寂,唯有守夜的军卫一动不动地站到天明。他们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似乎与身上的铠甲化作了一物。
主营与东营间相通的角门亦是悄然无人。
久安下身火辣得疼,双手却是冰冷的厉害。可他一味地只是往前走,知道身后有人,却并不愿理会。倘若将这事儿放回大半年前,久安要得知自己有一日能在袁峥面前出息成这样,约莫着是会供起几尊菩萨来拜的。
而待他离自己的营帐只有几步之时,干等了一夜的容升从帐前跑了过来,“连副随,您昨晚去了哪儿?卑职在东营里转了大半夜都不见您,又不敢顶风带人往东营里去找,这……”
“昨晚宿在那儿了,让你着急了。”久安平淡地说道。
“卑职倒不打紧,只是那林……”
容升摇头正要说话,却看见袁峥他背后慢慢走了过来,便微微一愣,连忙侧步行礼,半跪作揖,道:“卑职见过袁将军。